意地震专家获刑：地震杀人还是科学家过失杀人

10月22日，意大利地方法院以“过失杀人罪”判处六名地震专家和一名前*官员六年监禁CFP供应图

2009年4月6日清晨，一场里氏6.3级的地震袭击了意大利城市拉奎拉。

作为一名著名的地震专家，莫罗·多尔切从未想到他会被指控进行地震预测，甚至被判处“过失杀人罪”。

2012年10月22日，他和其他五位学术声望很高的地震学家坐在被告席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双眼模糊。另一名被告是意大利民防署前副署长贝尔纳迪尼斯，他双手合十，看上去有些沮丧。

根据检察官法比奥·皮卡迪利长达224页的诉状，七名被告在2009年拉奎拉地震前对地震进行了“不完整、不完整、过于随意和欺骗性”的分析，并将错误信息传递给公众，导致当地*和居民未能及时采取疏散措施，从而造成大量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

据统计，4月6日凌晨发生的6.3级地震夺去了309条生命，摧毁了2万多栋建筑，造成6万多人无家可归，占拉奎拉人口的一半以上。

经过四个小时的审判，拉奎拉法院的马克·比利法官最终判定这六名学者和一名前*官员犯有“过失杀人罪”，并判处他们六年监禁。

这一判决在意大利甚至在国际科学界引起了巨大的争议。5000多名科学家向意大利总统纳波利塔诺发出公开信，谴责这次审判，理由是准确的地震预测在技术上是不可能的。

欧洲地球科学联盟地震学部门的负责人夏洛特·克拉夫奇克(Charlotte Krafczyk)更具代表性:“我们所有的科学研究人员都感到震惊……这不是地震学，而是将所有科学付诸实践。”

专家给了我机票担保。目前的情况不仅无害，而且有益...所以，让我们回家喝一杯贝瑞兄弟&陆克文！

与科学界的震惊不同，相当一部分公众认为这些科学家“罪有应得”早在2008年10月，小地震就开始频繁袭击拉奎拉。在2009年的前三个月，由小地震组成的地震群更强烈地袭击了这座多山的城市。

根据《自然》杂志引用的统计数据，1月份有69次小地震，2月份有78次，4月份有100次。在大地震前的五天里，发生了57次小地震。

“它似乎每天都在颤抖。”一名会计告诉前来采访的记者，“事情是这样的。”他用力摇晃餐厅的桌子。速度很慢，但他几乎打翻了桌子上的一瓶红酒。

通常，地震对拉奎拉人来说是很常见的事情。中心城市位于地震多发区，整个城市曾在1461年和1703年两次大地震中被毁。“但这次我到处都是。”会计说，“我过去从来没有害怕过地震。”

在这个敏感时期，民间“地震专家”加保罗·朱利安尼的出现加剧了恐慌的蔓延。这位退休前做了40年实验室技术员的公民，在该地区建立了四个氡监测站，并建立了一个网站，开始非正式的地震预测。他监测地球表面释放的氡，并实时在线公布结果。

朱利安尼在三月底的一份预报中说，一场强烈的地震即将袭击意大利的苏尔莫纳镇，距拉奎拉仅60公里。然而，他的警告没有引起官方的注意。然而，英国媒体如《卫报》仍然毫不留情地称他为“一个能预测地震的人”。

相比之下，科学家似乎非常冷静。一些专业人士指出，朱利安尼的发现确实不令人满意，“他必须送一份论文给他的同事看。”

根据国际地震界的主流观点，至少就现有知识而言，不可能可靠而准确地对地震作出明确的预测。美国地质调查局已经明确表示，他们不预测地震，而只是进行长期概率预测来评估地震灾害。

然而，小地震的频繁发生引起了学术界的关注。特别是2009年3月30日，拉奎拉发生了里氏4.1级地震。外科医生温森泽·维托里尼在附近的波波里市工作，他接到家人惊慌失措的电话，立即告诉他们从房子里跑到外面去。与此同时，拉奎拉市长下令几个公共场所立即疏散，并关闭了当地的一所小学，以防止事故发生。

意大利民防局局长波特拉决定召开一次国家风险委员会特别会议。一般来说，会议将在首都罗马举行，以评估地震、火山爆发和其他地质灾害的风险。然而，这次特别会议的地点选择在拉奎拉，“向当地居民提供最近几周地震活动的所有信息”。

第二天，意大利国家地球物理和火山研究所前主席恩泽·波什开车送另外两名地震学家到拉奎拉。当他到达会场时，他发现会议是“不同寻常的”:在这个短暂的、假定的非公开会议中，有十几个地方官员和其他非科学人员。

会上，六名地震学家对当前的地震群进行了风险评估，他们后来在法庭上被指控。其中包括意大利“重大灾害预测和预防国家委员会”主任、欧洲地震工程中心主任和意大利国家地震中心主任。他们都是国内外伟大的科学家。

“从短期来看，1703年的地震不太可能重演，但也不能完全排除。”博斯说。

然而，事后，这些模棱两可的话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但贝尔纳迪尼斯的表现令人印象深刻。

在会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这位官员绝对肯定地表示，拉奎拉目前的地震“相当正常”，而且“不危险”。他补充道:“专家已经保证给我一张票。目前的情况不仅无害，而且有益，因为(频繁的小地震)意味着地壳中能量的持续释放...所以，让我们回家喝一杯贝瑞兄弟&陆克文！”

这场诉讼并不违背科学本身。我觉得被科学出卖了。

该官员的声明成为科学家“过失杀人”的主要证据公众认为小地震的发生是件好事，因为它们减轻了地震的压力，从而降低了大地震的可能性。然而，这一判断遭到了其他地震学家的强烈质疑。在会议记录中，六位地震学家没有提到任何相关的词语。

然而，这句话对公众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你可以听到整个城市松了一口气。"代表八名遇难学生的律师新美乐股份公司·贾南德格里说，“这些话慢慢传播成致命的‘咒语’:振动越多，危险越小。”

48岁的外科医生维托里尼也是深受影响的人之一。尽管他仍然记得父亲年轻时教他的地震逃生方法，但在2009年4月5日的晚上，他做了一个令他后悔的决定。

在短短几个月内经历了数百次小地震之后，拉奎拉迎来了另一场短暂但强烈的地震，在当晚11点前震级为里氏3.9级。根据以往的惯例，维托里尼会很快带着家人出门，在车里呆上一夜，直到天亮。但想起几天前*官员的自信保证，他说服了几天前刚刚回家的受惊的妻子和女儿呆在家里。

四个半小时后，一场里氏6.3级的强烈地震将他们夷为平地。这是意大利近30年来最严重的地震，整个拉奎拉地区移动了15厘米。许多美丽的中世纪建筑被夷为平地，一些幸存的旧建筑仍然可以被加固装置“包裹”起来。

维托里尼被救援人员从废墟中救出，救了他一命。但是他的妻子和女儿成了29名受害者中的两个，他们听从*的建议，选择留在家里，这样他们就无法逃脱。

2010年6月，包括他在内的29名受害者的家人、他们的律师和检察官皮凯蒂将6名地震专家和一名前*官员带上法庭。

作为对诉讼的回应，检察官皮卡尔迪并不认为这是一个疯狂的举动，并说他“非常清醒”。在上周一的审判中，他反复强调，这些科学家面临起诉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们未能成功预测地震。"即使是6岁的孩子也知道地震还不能预测."他指出，专家们在会上没有对拉奎拉建筑的脆弱性进行分析，也没有告诉公众在发生强烈地震时如何避免灾难。

"这场诉讼并不违背科学本身。"维多里尼也说过。他认为*只要求公众“不要恐慌，不要担心”，缺乏具体有效的建议。与此同时，它剥夺了他们面对地震时做出正确决策的机会，从而“感觉被科学出卖了”。

那天晚上，拉奎拉的许多老人活了下来。第一次地震后，老人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房子，在外面过夜。维托里尼说:“我们这些习惯于使用互联网、电视和相信科学的人，并没有出来。”

刑事指控将在科学界引发“*”，限制科学思想的交流，阻止科学家参与重大公共事务。

但是科学家仍然感到非常委屈。目前，没有证据表明频繁的小地震与大地震有联系。早在1988年，米兰理工大学的地震工程师朱塞佩·格兰托尼和他的同事在《美国地震学会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论文。他们研究了意大利另外三个地震多发地区，发现只有2%的小规模地震能在几天内引发大地震。

至于预测专家朱利安尼，在拉奎拉地震发生后，南加州大学地震研究中心主任汤姆·乔丹教授应意大利*邀请分析拉奎拉的地震数据。他指出，当地质活动发生时，氡气确实会从地表释放出来，但“对地震预测没有用处”。

七名被告也对公众持续的“不要惊慌”和“回家喝酒”有自己的解释。波什回到罗马，来到律师办公室，拿起意大利国家地球物理和火山研究所绘制的意大利地质灾害地图，在空中挥舞。这位身材高大、满头银发的地球物理学家坚定地说:“我从未说过‘别慌，别担心’这几个字，一个字也没说过！”

在地图上，位于亚平宁山脉西麓的拉奎拉用明亮的颜色标出，意味着易受灾害的地区。据波什说，他在会后没有收到参加新闻发布会的邀请，直到回到罗马才知道这件事。

博斯还发现，这次会议原来是一次危机公关演习:“会议的目的是平息人们的恐惧。我们后来才明白这一点。”

贝尔纳迪尼斯也感到委屈。他的律师指出，客户在新闻发布会上的“一杯红酒”只是一个玩笑，“因为讲笑话而面临指控是荒谬的。”“现在不再是中世纪了。”他强调。其他科学家的辩护律师也坚持认为，检察官皮卡迪的指控是毫无根据的，只是增加了更多的争议。

经过13个月的审判和30次听证，法官最终做出了最终判决。这七人不仅被判六年监禁，还向幸存者和居民支付了约900万欧元(7300万元人民币)。根据意大利法律，被告有权上诉两次。

这一裁决引发了公众和科学争议。一些地震受害者家属表示，这项裁决“令人欣慰”。受害者的家庭成员阿尔多·希米亚说:“我们不能称之为胜利...不管人们怎么看，我爱的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维托里尼也对这一决定感到欣慰:“三年来，我们一直认为拉奎拉地震的损失被低估了。现在法律告诉我们，我们是对的。与此同时，这样的裁决也让他痛苦不堪，因为“这意味着那些伤亡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然而，七名被告得到了科学界几乎一致的支持和声援。

美国科学促进协会是世界上最大的科学和工程协会和最大的非营利国际科学和技术组织的联合体。在检察官提起诉讼后，该组织立即起草了一封致意大利总统的公开信。信中称对七名科学家的指控是“不公平和幼稚的”，并要求科学家在地震前向拉奎拉人提供准确的警告，“这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他们还担心刑事指控会在科学界引发“*”，限制科学思想的交流，阻止科学家参与重大公共事务。

福克斯新闻援引美国地质勘探局地震学家苏珊·霍夫的话说，这是科学界“悲伤的一天”，形势“令人不安”。霍夫甚至将这一判决描述为欧洲历史上的政治迫害。但霍夫在接受《中国青年报》采访时表示，她将尊重其他国家的法律。

与此同时，充满戏剧性的是，将七名被告送上法庭的检察官皮凯蒂也对判决感到惊讶:“我只是要求判处四年监禁。我不知道法官是怎么判六年徒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