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联合考古还原古代“海上丝绸之路”贸易

2019年1月，考古队挖掘了波斯湾遗址。张然摄影

——明代中期景德镇的两葫芦瓶，考古队在拉斯海马遗址整理修复。照片:王成

2019年1月，中英和阿拉伯联合考古队的成员在拉斯哈伊马布置了一个勘探地点。翟逸摄影

英国国立故宫博物院考古研究所和英国达勒姆大学考古系的最新联合考古研究证明，“海洋陶瓷之路”的终点早在唐朝就已延伸到西欧。这一发现将中欧陶瓷贸易的起始时间提前了500年。

近年来，故宫博物院考古研究所和达勒姆大学考古系先后对江西景德镇窑址、印度凯罗姆港遗址、阿曼拉姆斯塔克、西班牙萨拉戈萨、巴伦西亚等地出土的近万件中国出口瓷器进行了考察和整理。被整理出来的文物中有许多西班牙遗址出土的唐代至元代的出口瓷器。虽然出土文物的总数并不多，但由于其产地和产品性质的特殊性，这引起了双方考古学家的关注。

2016年12月6日，在上海举行的第四届中英高级人文交流机制会议上，故宫博物院与达勒姆大学签署了合作谅解备忘录。故宫博物院考古研究所和达勒姆大学考古系对印度洋、中东和欧洲的考古和出土中国陶瓷及其他文物进行了更系统和详细的研究。

双方合作的重点主要在西印度洋和地中海地区，这也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一个重要环节。参与这项研究的英国专家、达勒姆大学的考古学家德里克·肯尼特博士说:“自9世纪以来，中国在近东的一些重要港口发现了唐朝的出口瓷器，如伊朗南部的斯克罗夫港。就这些陶瓷的制造技术而言，中国早期出口陶瓷的质量远远高于当地生产的陶瓷。此后，中国在西印度洋的出口瓷器贸易越来越繁荣，特别是以元代龙泉窑青瓷为代表的中国陶瓷贸易量迅速增加。这可以在西印度洋地区的许多地方得到证实。”

他认为，在印度洋考古中，中国的出口瓷器研究有其独特的优势。尽管古代中外文献中提到的贸易商品种类很多:从食品和水果到香料和丝绸，还有玻璃器皿和贵重金属器皿等。，种类繁多，但能用作考古证据进行研究的古代商品的材料和文化材料却很少。食物、水果、香水、饮料、香料和丝绸等有机物质很容易分解和消失。玻璃器皿、贵金属和硬币很难保存，因为它们有价值且可重复使用。康奈尔博士说:“丝绸产品在西印度洋地区的废墟中很少见到，因为它们太难保存了。然而，中国出口瓷器所反映的从中国到印度洋地区的长途贸易是其他考古材料所无法替代的。”

在考古遗址中可以大规模发现的物品类型主要是陶瓷。在印度洋考古研究中，大多数陶器的起源和年代难以区分，这给考古学家恢复古代历史带来了困难。例如，阿曼生产的巴哈拉陶器很容易与中国广东石湾窑生产的粗瓷罐混淆，其年代目前难以判断。这主要是因为西印度洋地区瓷窑遗址的现状不清楚。然而，中国陶瓷是不同的。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中国考古学家努力对中国古代陶瓷的发展、窑址系统、陶瓷品种、产品年代和具体产地进行了梳理。因此，当大量中国出口陶瓷在印度洋遗址中被发现时，我们不仅可以通过中国陶瓷为判断印度洋遗址的年代提供证据，也为我们了解古代“海上丝绸之路”提供了重要的物质和文化信息。

中国古瓷窑系统庞大而复杂，考古调查发现的古瓷窑遗址数量非常大。仅在20世纪末，中国就发现了6000多座古代陶瓷窑。如此高质量和大规模的陶瓷制造业在世界上是独一无二的。

在中国古代的窑业中，对出口瓷器生产影响很大的龙泉窑和景德镇窑成为双方考古研究的焦点。2017年5月，故宫考古研究所的王光耀教授和杜伦大学考古系的康奈博士组成了一个联合考古小组，前往浙江龙泉考察古青瓷遗址。面对如此庞大的窑业和精美的龙泉青瓷，康纳特博士惊叹道:“30年前，当我第一次在波斯湾地区看到元代龙泉青瓷时，我就被它精美的品质迷住了。据了解，在波斯湾乃至整个印度洋地区出土了大量的龙泉出口瓷器，今天我们终于找到了龙泉青瓷的原产地。令我惊讶的是，在这里的砖窑废墟中，甚至在砖窑附近的河流中，很难找到天然鹅卵石。我们能找到的都是古代窑业遗留下来的陶瓷件和窑具件。”

考察期间，龙泉青瓷博物馆馆长吴明军向联合考古队介绍:“龙泉有400多个古窑址，主要是宋元时期的。龙泉市城南大窑遗址发现于明代古龙泉窑瓷器场。这里大量出口高质量的青瓷。可以说，龙泉地区是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的真正起点之一。“在接下来的研究中，联合考古小组发现龙泉窑的青瓷分布在西印度洋遗址的数百个地方。这也证明了元代龙泉青瓷在印度洋地区的大规模贸易。

为了深化古代经贸的话题，双方把合作的重点放在了波斯湾地区。双方的合作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个是重组从伊朗南部数百个地点收集的3000多件中国出口瓷器。这些瓷器可以追溯到唐朝到现代，是伊朗南部最大和最广泛的出口瓷器收藏之一。第二个是阿联酋北部的库什和朱尔法的遗址，可以追溯到萨珊王朝到17世纪。在石油成为阿拉伯国家的经济支柱之前，拉斯哈伊马因其巨大的绿洲而成为该地区最富有和最适宜居住的地方。拉斯海马酋长国遗址出土了大量中国出口瓷器，共计4500多件(组)，是研究中国与波斯湾地区“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在拉海马遗址发现了各种各样的中国出口瓷器，包括湖南长沙窑、福建德化青瓷、龙泉窑青瓷、景德镇青花瓷、白瓷、红绿彩瓷和福建广东青花瓷。龙泉青瓷、景德镇青花瓷和福建广东青花瓷是主要产品。

在古代西印度洋贸易中，龙泉窑青瓷一度取代了伊朗釉陶的市场地位。康奈尔博士在他的研究中发现，这一现象不仅在拉斯海马体中发现，而且在东非的尚加遗址中也得到了类似的验证。这表明龙泉青瓷在古代“海上丝绸之路”印度洋地区的地位更加多元化，贸易量和影响力更大。龙泉青瓷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里被全世界的陶瓷行业所模仿。无论是泰国青瓷、伊朗青瓷还是埃及青瓷，都受到龙泉窑青瓷设计的影响。

关于出口瓷器贸易研究的意义，康奈博士说:“中国出口瓷器研究的真正意义在于帮助我们了解古代亚欧‘海上丝绸之路’。由于缺乏关于古代贸易方法和商人身份的详细文献，贸易陶瓷为我们的研究提供了重要线索。我们需要把在印度洋地区发现的中国出口瓷器放在一个大画面中观察。从印度、阿拉伯地区、波斯湾地区和东非出土的中国出口瓷器为研究古代“海上丝绸之路”留下了许多线索。通过观察中国陶瓷贸易的流向，我们可以重建古代商人的趋势、商品的流行趋势及其背后的经济文化背景。”

在欧洲对中国出口陶瓷的研究中，从西班牙遗址出土的早期中国陶瓷意义更大。它改变了唐代中国海上贸易主要集中在印度洋地区的传统观点，为“海上陶瓷之路”的终点早在唐代就延伸到西欧提供了证据。在这些西班牙遗址中，阿尔梅里亚、泰尔和萨拉戈萨是城堡遗址，巴伦西亚是港口遗址。这些瓷器主要是中国青瓷、青瓷和白瓷。产地可分为中国北方的白瓷窑、耀州窑、越窑和景德镇窑。其中，在阿尔梅里亚城堡遗址发现一块带锈色的白瓷碎片，表明中国的白瓷出口后将再次加工。此外，在萨拉戈萨城堡遗址出土的宋代耀州窑青瓷碎片具有很高的制造技术水平。双面高浮雕扭枝青瓷，是耀州窑青瓷的优良品种。

目前，中英两国仍在研究西班牙遗址出土的出口瓷器。这是中国故宫博物院和英国达勒姆大学考古系第三年合作考古。关于双方的合作，杜伦大学考古系主任罗宾·斯凯特教授说:“我们非常幸运能够与故宫博物院合作。众所周知，故宫是研究中国陶瓷的最好的机构之一。中英学者组成考古研究小组，共同研究和探讨中国出口瓷器和西印度洋及地中海地区的古代贸易等课题。在合作中，双方相互学习，共同研究古代海上丝绸之路，加深了对中国自唐代以来与世界经济文化交流的了解”。

(作者:张然，英国达勒姆大学考古系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