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友鸾
张友鸾(1904─1990)字悠然,笔名悠悠、牛布衣、草厂、傅逵。安徽安庆人。1924年毕业于北平平民大学新闻系,此后历任北平《世界日报》、上海《立报》、南京《民生报》、《新民报》总编辑。1936年与张恨水合办《南京人报》,并任副社长兼总编辑。1953年调人民文学出版社任古典文学编辑,与张恨水、张慧剑、赵超构并称为“三张一赵”,名重报界、文坛。1963年退休,1990年逝世于南京。
1、人物简介
张友鸾,中国知名报人,先后担任《国民晚报》社长、南京《民生报》、上海《立报》和《新民报》总编辑,创办《南京早报》、《南京人报》等。二十年代起开始文学活动,在各报刊发表散文、小说、文学评论,五十年代起专门从事古典文学编辑和注释、译写等。著有小说《白门秋柳记》、《秦淮粉墨图》等,编注有《史记选》、《不怕鬼的故事》等,与人合译有朝鲜名著《春香传》。1990年逝世于南京。
2、人物经历
1922年考入北京平民大学新闻系。在校期间曾为邵飘萍所办《京报》主编《文学周刊》。
毕业后,于1925年受聘于《世界日报》,为总编辑。
1926~1933年先后担任《国民晚报》社长、南京《民生报》和《新民报》总编辑。
1934年自办《南京早报》。次年任上海《立报》总编辑。1936年,与张恨水合办《南京人报》,任副社长兼总编辑。
抗日战争时期,担任重庆《新民报》主笔。抗日战争胜利后回南京,重新开办《南京人报》,不遗余力地呼吁和平、*,反对内战、*。
南京解放后,继任《南京人报》总经理。
自1952年《南京人报》停刊,张友鸾自此与报纸无缘。
1953年奉调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从事古典文学研究、整理及编著工作。
80年代中后期回南京定居。
1990年7月23日凌晨,友鸾先生在宁驾鹤西去。他的好友、著名翻译家杨宪益挽联:“故人已骑黄鹤去,神龛今见布衣归。”
3、新闻思想
这位力求报纸“有风趣”的总编辑,渐淡渐远,即使新闻专业学生,也不再知晓他的名字。直到即将辞世,家人回忆,他已失明的眼睛忽然显得明亮起来,“时而喃喃自语,时而拈须大笑,似乎在同老友倾谈”。离开报业已近40年的这位“办报全才”,嘴里依稀说着“新闻”、“发稿”、“出版”等词语,却已讲不出连贯的句子。
1957年的一次谈话上,他批评当时新闻写得公式化,“好像有一个套子”。而更令他恼火的是,报纸的标题刻板僵化,“今年是五一盛况几十万人游行,明年还是五一盛况几十万人游行,年年都是五一盛况几十万人游行”。这番言论显然不是凭空而发。张友鸾本人,在近30年的报界从业经历中,设计标题历来是以用心、精致著称。即使一则普通气象新闻,他所取标题也别有趣味。一次,南京连日阴雨,张友鸾听完气象预报,提笔写出新闻标题:“潇潇雨,犹未歇,说不定,落一月。”令许多人过目难忘。
张友鸾纪念集
同时代人把他称为“最有风趣的报人”。时人评价,张友鸾“熟知民国史事及掌故轶闻,夜间编务之暇,一烟在手,濡笔为文”,“情韵连绵”,“妙语如珠”。他记事怀人,文章虽小,却“令人忍俊不禁,于笑声中每有所得”。
1948年4月1日,《南京人报》报道了一位老道人,能算世间万事,连附近几名“国民大会”代表所得票数也算得出来。老道以金属充饥,当场把一把钥匙嚼碎吃掉。报道刊出第二天,近千人前去拜访这位老道。报社不得不刊出声明说,这是愚人节的一个笑话,并警醒大家:“越是不尽情理的谎言,越会使人容易受骗。”
他主持过的报纸,先后有4家被查封,他自己也曾经遭到地方当局驱逐,稿件被扣,报纸“开天窗”也是家常便饭,他却一概“倜傥不拘”。从照片里看,他“银髯飘飘,有世外之至”,虽然历尽坎坷,却“总带着睿智而宽容的微笑”。
4、人物轶事
挑战张恨水执掌《世界日报》
1925年秋,张友鸾还是北京平民大学的学生,此时的他,已经和同学办过一个颇具规模的文学社,还办过一个文学同仁刊物,在编辑方面具备了相当的才能。当时,张恨水也在北京,已经是《世界日报》的总编辑。因为一点意外的矛盾,张恨水决心离开《世界日报》,并向社长成舍我提请辞职。
报纸没有总编辑了,那还怎么办?于是在一位安徽老乡的推荐下,张友鸾被介绍给了成舍我。然而见面后,成舍我才发现,张友鸾只是个20出头的小伙子。成舍我虽然口中答应张友鸾接替张恨水,然而心中却不大放心,另一面仍旧大力挽留张恨水。终于张恨水答应不走了,于是仅到报社三天的张友鸾就被辞退了。年轻气盛的张友鸾,一气之下写了一封信给成舍我,说他“狐埋狐搰,反复无常”。这句话出自《国语·吴语》,意思是说,成舍我的这种做法,就跟多疑的狐狸一样,刚把东西埋下,又挖出来看看,疑虑太多,不能成事。
成舍我看到张友鸾的信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大喜过望,说:“此人非用不可!”此时,主编《世界日报》社会版的陈大悲正好离开报社,于是张友鸾被聘为社会版编辑。一年后,张友鸾开始担任《世界日报》总编辑。
在《世界日报》工作期间,张友鸾经人引荐,结识了李大钊。并在李大钊支持下,接手了《国民晚报》。不久后,军阀枪杀进步人士,报纸处境艰难,报人转而南下。晚年回忆这段往事,张友鸾曾经不无遗憾地说:“大钊先生被害,《国民晚报》被封,我觉得回北京没有意义,便决定留在南方。我为自己立下了戒条:“不做官,不入官报”,做一个‘超政治’的新闻记者。但这终究是个幻想。”
得罪汪精卫
北方受阻,报人南下办报,张友鸾也到了南京。然而,后来的情况正如张友鸾当初所料。张友鸾的大女儿,如今住在北京的张钰,在她一篇纪念父亲的文章中,详细讲述了这样一件事。
1934年5月,张友鸾担任《民生报》总编辑期间,刊发了一条新闻《行政院盖大楼,建筑商贿买政务处长彭雪沛》,揭发汪精卫下属彭学沛接受建筑商贿赂,私盖别墅。新闻一发表,彭学沛就向法院控告《民生报》“妨害名誉”。当时不少人从中调停,希望《民生报》登一个更正启事,彭撤回诉讼。可是,因为事实俱在、证据确凿,《民生报》拒绝更正,于是便闹上了法庭。社长成舍我亲自出庭答辩,并把万言答辩书登在《民生报》上。彭雪沛羞恼之下,找到汪精卫哭诉,汪精卫便施用政治压力,把《民生报》上刊登的一条海通社消息硬说是“泄露军机”,下令宪兵司令部派人到报社封门、抓人。见来者不善,张友鸾对来人说:“我是总编辑,新闻有问题责任应该我负,我和你们去。”然而,宪警指名道姓要抓成舍我。结果,为此,成舍我坐了四十天牢。
成舍我出狱时,张友鸾去接他,在回来的路上,向来耿直的成舍我告诉张友鸾,报纸本来是可以复刊的,但是为了表示自己的立场:“只要汪精卫一天在南京,《民生报》就一天不复刊。”
张友鸾刊发的那则新闻中所指的行政院大楼,就是位于今天长江路292号总统府东花园内的行政院南大楼,当时正值汪精卫担任行政院院长,此时的汪精卫还是想有一番作为的。熟料,张友鸾的这篇报道,让汪精卫丢尽颜面,因而才闹出了抓人封报的丑剧。
民国报纸的标题党
俗话说:“看书先看皮,看报先看题”。当年,报业巨子张友鸾对标题制作非常重视,有不少神来之笔,不仅幽默风趣,而且辛辣有力。
七七事变后,张友鸾在他主持的《南京人报》编发了一条消息,标题做得巧妙醒目:“南京只剩一口兵”,讽刺当局不抵抗政策,令何应钦怒不可遏。
一次,南京连日阴雨,张友鸾听完气象预报,提笔写出新闻标题:“潇潇雨,犹未歇,说不定,落一月。”大雅大俗,朗朗上口,让人过目难忘。
抗战时,前方军民浴血奋战,而后方的达官巨贾却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期间,《新民报》刊发了一则讽刺*官员生活腐化的新闻,张友鸾拟标题为“前方吃紧,后方紧吃”,构思奇巧,语意生动,一针见血。
“九·一八”事变后,群众要求*抗日,张友鸾在新闻报道中拟标题为“国府门前钟声鸣,声声请出兵”,令人叫绝。某次遇到一条为前线军人征募寒衣的新闻,张友鸾借用诗词小令,随手做成标题:“西风紧,战袍单,征人身上寒”,信手拈来却是文采飞扬。
一日,张友鸾看到一篇反映市场销售的消息,联想起南京许多难民露宿街头、忍饥挨饿的情景,做了一个对比性标题:“难民不能求一饱,银耳参茸大畅销”,生动形象地揭露了当时贫富悬殊的现象。
1945年初,*统治区*运动高涨,有一位黎东方教授在重庆公开讲演,说君主制度是世界上最好的政体,缺点只在“好君主身后不容易有适当继承人,所以秦皇汉武求长生实在是不得已”。《新民报》的“本报特写”版面记录了这些高论,加上大标题曰:“可恨腐儒文乱法,只悲圣主不长生。”幽默风趣,典切工整,一针见血。
当年中国人体育很差,被称为“东亚病夫”,无论参加远东运动会还是奥运会,都空手而归。于是,很多报纸说,中国队抬着个“大鸭蛋回来”了,张友鸾在《南京人报》报道这一消息时,联想了清人情词:“相思欲寄从何寄,画个圈儿替。话在圈儿外,心在圈儿里。单圈儿是我,双圈儿是你。我密密加圈,你须密密知侬意。整圈儿是团圆,破圈儿是别离。还有那说不尽的相思,把一路圈儿圈到底。”于是用“一路圈儿圈到底”作了新闻标题,贴切辛辣,受到读者激赏。
与张恨水合办《南京人报》
1936年,张恨水出资办《南京人报》,张友鸾担任该报总编辑。《南京人报》是一张四开小型报,因为内容生动有趣,贴近百姓,和当时流行的官办报纸完全不同,因而一经推出就很受市民喜爱,一开始就销量很大。
《南京人报》的办报主张,坚持了张友鸾为民办报的“超政治”主张,然而,1937年的七七事变,再次打破了张友鸾的新闻梦。就在七七事变后,《南京人报》编发了一条*社的消息,标题做得十分醒目,是《南京只剩一口兵》。这种明显的讽刺,让何应钦看了恼羞成怒,亲自下令封门抓人,报社两名记者先后被捕。在日军占领南京的前几天,《南京人报》终于*关闭。此后,张友鸾迁往西南,在重庆、成都等地继续办报。
抗战胜利后的1946年4月8日,《南京人报》在南京复刊。此时,张恨水已经去了北平,担任新民报北平社经理,不能再合作了。于是张友鸾付给张恨水一部分钱后,以个人名义重新登记办报。
张友鸾主张民营报纸必须为老百姓讲话,要敢于讲真话,政治上要“公平”“中立”,这种书生气的做法,最然让他吃了不少苦头,但是他一直坚持这样的办报主张。《南京人报》复刊后,张友鸾曾为此和《救国日报》社长龚德柏之间有一场险恶的笔战。
1983年,张友鸾与女儿张钰合影
张友鸾早年经历的这些事,他很少在孩子们跟前提及,张锦说:“我们都是通过母亲的口中,才了解到这些事,还有的事情,居然是通过看报纸才知道的。”不管张友鸾经历什么样的凶险,出现在孩子们眼中的父亲,却总是那样一副慈爱的模样。
元代戏曲研究
病前,他曾多次同儿女们谈起元代戏曲研究的话题。他曾对张锦说:“与莎士比亚同时代的我国元朝的戏曲,其辉煌价值绝对不在莎剧之下,其难懂程度也比莎剧过之甚多。我们应该赶快做些元戏曲的普及工作。否则,不要多久,能懂元戏曲的人只剩下极少数专家,元戏曲这一传统文化的精华将会逐渐消亡了。我已经着手将元戏曲故事改编为通俗话本。只是我已年老力衰,恐怕不能完成这一任务了。你们是否也来做做这项工作?”当时,张友鸾已改编了《十五贯》、《蝴蝶梦》、《清风楼》等八九出戏了。他改写这些戏曲,是做了艺术再加工的,使戏剧主题更加突出,人物形象更加丰满,赋予老戏新的生机。
5、《写下最后一个字》
张友鸾
标题的名称是:“写下最后一个字。”当中写道:
*我以编报为业,最喜欢办新报。我前前后后经过十来家报社,少则干几个月,多也不过三四年,只有《新民报》,我不仅是它初创时期的成员,而且两进两出,工作达十二年之久。
我后来离开《新民报》,是因为自己办南京《人报》。那是1946年,《新民报》已发展到五社八版,成为旧中国影响最大的民间报。南京《人报》底子薄,规模小,它和《新民报》始终站在一条战线上,反对*的*,反对内战,要求和平、*;在白色恐怖下,它们相互支持;它们都得到*的关怀,也都遭到反动派封门的厄运。南京数十家报纸解放后获得复刊的,只有它们两家。
以后我转业到出版社,可是心中总装着《新民报》。《新民报》在党的领导下进入了新的历史时期,获得新的发展,我为它高兴;《新民报》在“*”时期*停刊,我为它难过。1982年,上海《新民晚报》复刊,我曾兴奋得彻夜难眠,顾不得年迈多病,连续为晚报写了一些文字。我想,我虽不能与《新民报》长相随,但愿做到“有始有终”。始者,为《新民报》的开创出了一份力;终者,为《新民报》写下我一生中最后一个字。事实上从那以后,我便因脑血栓再也提不起笔了。
我现在视力锐减,看报十分吃力。不过,每天的《新民晚报》我总要浏览一遍,尽管有时眼前一片模糊,但只要看出一个轮廓,看见几条标题,就觉得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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