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伟诉深圳市地铁有限公司著作权纠纷案终审判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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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

民事判决书

（2006）粤高法民三终字第44号

上诉人（原审原告）：张清伟，男，汉族，身份证号码342xxx19751203xxxx，系广东君言律师事务所律师，住所地：广东省深圳市福田区益田村xxx栋xxE。

被上诉人（原审被告）：深圳市地铁有限公司，住所地：广东省深圳市福田区红树林路地铁车辆段。

法定代表人：陈玉明，董事长。

委托代理人：杨智锋，该公司职员，身份证号码：362xxx197709154xxxx

委托代理人：杜鑫华，该公司法律顾问，身份证号码：430xxx640605xxxx

上诉人张清伟因与被上诉人深圳市地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地铁公司）著作权侵权纠纷一案，不服广东省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2005）深中法民三初字第660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受理后，依法组成合议庭审理了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原审法院审理查明：2005年4月11日、2005年4月18日，地铁公司向社会发布“关于有奖征集深圳地铁运营优质服务品牌宣传口号（词）的通告”，内容为：为宣传深圳地铁运营优质服务品牌，向社会征集宣传口号（词），要求：l、宣传口号（词）立足于地铁公司特色、宣传深圳地铁、树立“服务于民”的公众形象；2、宣传口号（词）应是对地铁运营服务理念的高度提炼，要求简洁明快、朗朗上口，富有创造性和较强的时代感召力，字数在20字以内（另需提供500字以内的创意说明）；3、宣传口号（词）限于中文，文理通顺，避免歧义。征集方式：面向社会公开征集；需从地铁公司网站WWW.SZMC.NET下载并填写或到各地铁站售票问讯处索取《深圳地铁运营优质服务品牌宣传口号（词）征集表》，可通过邮寄、传真、发电子邮件的方式投递稿件，截止日期为2005年5月l0日。本次征集活动设一等奖1个，奖金5000元；二等奖2个，奖金l500元；三等奖3个，奖金800元。该通告另立了三条附则，l、凡送交稿件者视为确认并遵守本通告的各项规定；2、入选稿件作者同意将著作权无偿转让给地铁公司；3、所有稿件恕不退还。

张清伟看到地铁公司的上述征集通告后，按地铁公司的要求填写了《深圳地铁运营优质服务品牌宣传口号（词）征集表》，以发传真的方式向地铁公司投递了参选作品；2005年4月22日，张清伟又通过发电子邮件的方式向地铁公司投递了参选作品。张清伟投递的参选口号为：“地道服务，铁心选择”，其创意说明为：“1、‘地道’含义有二：一是‘地下通道’的意思，即深圳地铁公司提供的服务是在地下进行，这反映了地铁运营的特点；二是‘尽心尽力、勤勉、优质’的意思，即深圳地铁为广大乘客提供的是地地道道的服务；2、‘铁心选择’含义有三：一是说为广大乘客提供‘地道服务’是深圳地铁公司铁了心的选择，持之以恒；二是说因为有深圳地铁公司的‘地道服务’，广大乘客铁了心要选择乘坐深圳地铁，而不是其他交通工具；三是‘铁心’还和‘贴心’谐音，代表深圳地铁公司和广大乘客心贴心，零距离”。地铁公司认可收到了张清伟的上述《深圳地铁运营优质服务品牌宣传口号（词）征集表》，认可张清伟向其投递了上述作品。

地铁公司自发布上述征集通告起，至2005年6月7日统计投递作品时止，共收到近3000条参选口号（词）。这其中包括刘某某参选的“深圳地铁——地道的服务，深情的祝福”口号，其创意说明为：“地道本意为专业，指专业的服务，同时有‘地铁’之意…服务是深圳地铁运营的目的…”；马某某参选的“地地道道，服服贴贴（服服铁铁），你我都好”口号，其创意说明为：“…谐音和谐，人人看的懂…”；谢某某参选的“深圳地铁，地道铁切，送您好运”口号，其创意说明为：“…地道是地下挖的通道，（又指）如地道的中国人地道的服务；铁切与贴切谐音，用于地铁服务，一语双关…”；金某某参选的“地地道道的深情——深圳地铁”口号，其创意说明为：“…地地道道，纯粹的深圳关爱，特别优质的服务…”；刘某某参选的“地道的服务，铁定的诚信”口号，其创意说明为：“深圳地铁的服务是优质的，…地和铁体现了描述的主体，…”；裴某某参选的“地道本色，铁定为民”口号，其创意说明为：“…地道字义上是地下通道，还有一层含义是指人的诚实、本份、守信，喻指地铁的服务特色…”；桂某某参选的“风顺达，贴心你我他，深圳地铁”口号，其创意说明为：“…‘贴’同‘铁’音…”；其他人向地铁公司递交的参选口号亦涉及了“地道”、“贴心”字样。

地铁公司邀请七名人员组成了“有奖征集活动终评委员会”。2005年6月9日，地铁公司公开了有奖征集活动评选结果，具体结果为：一等奖空缺，二等奖两名，三等奖三名，张清伟没有获奖。地铁公司称，“上述‘有奖征集活动终评委员会’七名人员集体创作出深圳地铁运营优质服务品牌宣传口号——地道服务、贴心一路”。2005年7月6日，地铁公司在其网站上公布了其使用“地道服务、贴心一路”口号的创意，“地道服务”喻指“地铁服务”和“地地道道、实实在在的服务”，“贴心一路”寓意深圳地铁以人为本，提供周到、细致、温馨、贴心的人性化全程服务：“贴”谐音“铁”，一语双关，有异曲同工之妙，每个词的第一个字连起来读就是“地铁（贴）”，且“务”和“路”押韵，整个口号工整对仗，简单易记、感染力和表现力强。随后，地铁公司在地铁车票使用规定、安全守则、乘客服务指南、便民服务指南、地铁公司网站上、地铁站台上对“地道服务、贴心一路”口号进行宣传。

张清伟看到地铁公司的上述“地道服务、贴心一路”的口号宣传及创意说明之文章后，认为地铁公司剽窃了其参选作品“地道服务，铁心选择”，且未经张清伟许可擅自修改张清伟作品，侵害了张清伟著作权中的署名权、修改权、保持作品完整权、使用权及获取报酬的权利。地铁公司则抗辩称： “地道服务”是服务行业通用的口号，且在地铁运营前已经开始使用，故地道服务没有独创性。张清伟的“铁心选择”意为乘客铁了心的选择乘坐地铁，而地铁公司的“贴心一路”意为地铁公司优质的服务，这与张清伟不同，地铁公司的口号押韵，而张清伟不押韵。地铁公司的口号是由从事宣传、交通等方面的人士及学者所组成的专家评委会集体创作出来的。因此，张清伟对地铁公司的侵权指控不成立。

原审法院认为，因张清伟向地铁公司投稿的宣传口号，在地铁公司所举办的征集活动中未获得奖项，故本案双方争议的焦点为：地铁公司的宣传口号“地道服务、贴心一路”是否剽窃了张清伟的参选作品“地道服务，铁心选择”。

地铁公司称，“其邀请的‘有奖征集活动终评委员会’七名人员，集体创作出深圳地铁运营优质服务品牌宣传口号——地道服务、贴心一路”，依照我国著作权法的规定，地铁公司所称的上述口号，其著作权应归地铁公司享有。张清伟的参选作品“地道服务，铁心选择”，作为一个整体，是张清伟在看到地铁公司的征集通告后，所独立创作的作品，依法受我国著作权法保护。后张清伟将该作品投递给地铁公司，地铁公司亦认可收到了该作品，这说明地铁公司接触了张清伟作品。但地铁公司使用、宣传的作品“地道服务、贴心一路”，与张清伟的投稿作品“地道服务，铁心选择”相比，并不构成实质相似。理由是：依照我国著作权法的规定，欲成为著作权法保护的作品，必须是作品由作者独立完成，其整体构思和具体的表达形式经过了作者独立思考，运用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技巧，付出了创作性劳动，并获得了创作成果，而不是直接从他人那里复制、剽窃或抄袭而来。地铁公司征集的宣传口号通告，要求表现地铁公司地铁经营优质服务的理念，即一方面要强调地铁公司经营地铁的性质，又要强调地铁公司优质服务的特点，在本案中，除张清伟外，向地铁公司投稿的其他人，如上述提到的刘某某、马某某、谢某某、金某某、刘某某、裴某某、桂某某等向地铁公司投递的稿件（作品），在表达形式上均提到“地道”字样，意指诚信、优质服务之意，这说明在表达优质服务的宣传时，很容易使人想到用“地道”来表达，而“地道”的字面意思指地下通道，与地铁公司经营的地铁谐音，因此其属于社会公共知识的范畴，故简单地以地铁公司也使用了“地道服务”的表达形式与张清伟相同或在表达形式的字样上相同率高，就判断地铁公司抄袭了张清伟作品，有失偏颇。判断本案张清伟作品与地铁公司作品是否实质近似，应从两作品的整体表达形式上来判断，因为对于八个字之宣传短语作品，某个关键字选择的不同，其表现形式的个性特征会完全不同，张清伟的作品是由“地道服务”和“铁心选择”两个部分组成，地铁公司的作品是由“地道服务”和“贴心一路”两个部分组成，地铁公司的作品“务”与“路”押韵，而张清伟参选的口号不押韵，押韵的表达形式读起来上口、好记、容易推广，起到画龙点晴的作用，“贴”与“路”关键性字眼的选择，这对由八个字组成的广告口号的选择非常重要，体现了地铁公司作品表达形式的独创性和个性特征，与张清伟参选作品的表达形式不同，且“贴心一路”与“铁心选择”的表达形式不同，不存在抄袭张清伟作品的情形。因此，张清伟的诉讼请求不成立，原审法院予以驳回。地铁公司的抗辩主张成立，原审法院予以采纳。根据《*民事诉讼法》第六十四条第一款之规定，判决：驳回张清伟的诉讼请求。本案案件受理费人民币1000元，由张清伟负担。

张清伟不服一审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请求：撤销原审判决，支持张清伟的全部诉讼请求，一、二审诉讼费由地铁公司负担。理由是：一、从作品的创意来看，地铁公司照搬了张清伟的创意，只是进行说明时稍加变化而已。从表现形式看，两个作品均是八个字，修辞手法相同。两件作品存在实质性相似。二、地铁公司密切接触过张清伟的作品。三、地铁公司未经许可修改并使用了张清伟作品，侵犯了张清伟的著作人身权和财产权。四、一审法院定性错误，对作品的比较方法和结论都是错误的。

地铁公司答辩同意原审判决，请求二审法院予以维持。

本院经审理查明：原审法院查明的事实属实，双方当事人亦没有异议，本院予以认可。

另查明，2005年8月30日，张清伟向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起诉地铁公司，请求：l、地铁公司以任何方式使用“地道服务，贴心一路”时，应当注明“根据张清伟作品‘地道服务，铁心选择’创作”；2、地铁公司在深圳市主要报刊上向张清伟赔礼道歉并发表其作品“地道服务，贴心一路”源自张清伟作品“地道服务，铁心选择”的声明；3、地铁公司立即停止对未表明出处的作品“地道服务，贴心一路”的使用；4、地铁公司向张清伟支付作品使用费人民币1万元；5、地铁公司承担本案诉讼费以及张清伟为本案支付的合理费用。

本院认为，根据我国著作权法的规定，我国著作权法所称作品，是指文学、艺术和科学领域内具有独创性并能以某种有形形式复制的智力成果。张清伟根据地铁公司的征集广告，向地铁公司投递了独立创作的参选作品“地道服务，铁心选择”，在没有相反证据证明的情况下，应当认定张清伟系该参选作品的作者。张清伟对该参选作品享有的著作权依法应当受到保护。本案争议的焦点是地铁公司的宣传口号“地道服务、贴心一路”与张清伟的参选作品“地道服务，铁心选择”是否构成实质相似。

从地铁公司经营范围、宣传口号的使用目的以及征集通告的要求看，征集口号需要表现地铁经营优质服务的理念。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作品的创作空间和表达形式均受到限制。因此，对比地铁公司的宣传口号“地道服务、贴心一路”与张清伟的参选作品“地道服务，铁心选择”是否构成实质相似，不能仅仅从字数、文字是否相同来对比，更重要的是应当从两个作品的整体表达形式进行对比。张清伟的作品是由“地道服务”和“铁心选择”两个部分组成，地铁公司的作品也是由“地道服务”和“贴心一路”两个部分组成。从整体表达形式看，地铁公司的作品“务”与“路”押韵，读起来上口、好记、容易推广，体现了地铁公司作品表达形式的独创性和个性特征；而张清伟参选的口号不押韵，与地铁公司作品的整体表达形式不同。从作品的两个组成部分看，两个作品前半部分都是“地道服务”，根据地铁公司征集口号的要求，很容易使人想到“地道服务”这种表达形式，而且，从征集的稿件情况看，很多稿件也采用“地道”这样的表达形式；两个作品后半部分“贴心一路”与“铁心选择”的表达形式完全不同。综合上述分析，本院认为，地铁公司的宣传口号“地道服务、贴心一路”与张清伟的参选作品“地道服务，铁心选择”不构成实质相似，不存在抄袭张清伟作品的情形。

至于张清伟上诉主张地铁公司照搬了张清伟的创意问题，由于我国著作权法保护的是具有独创性的表达，并不保护思想、工艺、操作方法或数学概念，创意属于思想范畴，不属于我国著作权法保护的范围，因此，张清伟的上诉主张不能成立，本院不予支持。

综上所述，原审判决认定事实基本清楚，适用法律正确，本院予以维持。张清伟的上诉请求均不能成立，本院予以驳回。根据《*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三条第一款第（一）项之规定，判决如下：

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本案二审案件受理费1000元由张清伟负担。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审判长邓燕辉

代理审判员张学军

代理审判员孙明飞

二〇〇六年六月十六日

本件与原本核对无异

书记员孙燕敏

　王勉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