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转专业悖论:想转的没资格,有资格的不想转
中国科技大学的一组数据证实了这一说法:“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在中国科技大学数学学院的毕业生中,前10%的学生中有一半是从其他专业转来的,而从学院转来的学生只占总数的15% ~ 20%。不到五分之一的物理学院学生转了专业,但他们占了前5%学生的近40%。2013年,该校最高的本科奖学金——郭沫若奖学金的33名获奖者中,有9人改变了专业。
中国科技大学教务处副处长贝利表示,这些数字表明,尊重学生的兴趣并给予他们选择的权利符合人才成长的规律,效果非常明显。在最近于南开大学召开的中国高等教育学院素质教育研究所2013年年会上,她介绍了中国科技大学10年来专业选择改革的经验,立即被一些同事围住。
矛盾:想转学的人没有资格,而有资格的人不想转学。
对大多数中国学生来说,在大学学习和选择专业仍然是高考的“人生一次考验”。改变专业面临许多障碍。北京大学素质教育研究会秘书长、北京工业大学教育学院研究员邵表示,1952年以前,中国大学生在选择专业时相对灵活。1952年,中国借鉴苏联模式调整高校院系,专业界限变得模糊不清。在20世纪90年代,学院和大学开始探索改变专业,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形成一个像欧美国家一样普遍的体系。
邵说,现在中国大学生选择专业主要有三种方式:一是在填写高考申请表时选择专业,绝大多数学生入学后没有机会转学;二是入学后获得转学的机会,但学校会通过成绩、考试和收费等手段严格控制。第三,少数学院和大学正在探索按专业类别招生,这样学生可以在入学一至两年后选择专业。一般来说,我国的大学在专业选择上过去是封闭的,但现在正处于半开放和开放的发展阶段。一些较早开始改革的高校正处于“十字路口”,面临着巨大的改革阻力。她研究的一些学校在改革后“退出”。
阻力主要来自内部。曾任北京大学常务副校长的著名教育学者王义秋向《中国青年报》记者指出,从教育部的角度来看,转学没有政策障碍,主要是学校各部门之间的问题。
2005年9月1日生效的《普通高等学校学生管理条例》规定,“学生可以根据学校的规定申请转学。学生专业的改变得到了学校的批准
中国农业大学教务处主任林万龙指出,中国大学普遍规定,只有原专业排名前5%或前10%的学生才有资格转学其他专业,而且这些学生往往对所学专业感兴趣和感兴趣。正是那些成绩差的学生对专业没有信心和兴趣,希望转学。这是一个悖论。农业大学的改革基于“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的理念,并希望真正把人放在第一位,这样每个学生都能学到他喜欢的东西和他能做的事情。
林万龙表示,目前的高考录取机制是以学校为报名单位,专业安排存在很大的随意性。中国农业大学在2011年进行了专业转换改革。在此之前,只有49.44%的2010级学生能够进入他们的第一志愿专业。
改革的第一年,中国农业大学有493人申请转专业,307名学生成功转专业。在307人中,将近50人的分数比他们以前的专业低20%,超过10人考试不及格。
反抗:“自己的儿子属于别人”?
当林万龙谈到南开大学专业“无门槛”改革时,一位同事立即问他一个实际问题:当学生从不受欢迎的专业转到受欢迎的专业时,不受欢迎专业的教师工作量会不会受到影响?
根据中国农业大学的规定,除了通过特殊招生和定向招生录取的学生之外,任何感兴趣的一、二年级学生都可以提交申请,不受所在系的干扰。学生有机会每个学期申请一次,如果他们对改变不满意,他们可以再次改变。接受大学没有权利拒绝,只要他们能容纳他们。结果,不受欢迎的畜牧专业的转移率接近40%,11个专业的净转移率超过10%。
林万龙解释说,学生转学后,这个不受欢迎的专业从大班教学转变为小班教学,因此对教师的课时影响很小。老师们最担心的是所有学生的转学,但是到目前为止这还没有发生。
改革后,农业大学校长柯炳生多次与师生举行会谈。他坦率地承认,起初对一些专业的影响是学校最大的担忧。
例如,林万龙表示,分配给高校的教学经费的计算指标之一是学生人数。学生人数的变化将不可避免地产生影响。当然,这种影响有利也有弊,会刺激不受欢迎的专业找到加强自身建设和留住学生的方法。
浙江大学本科学院教务处副处长谢桂红说,浙江大学从2007年开始招收专业类学生。大一新生根据人文、科学和其他学科被录取,然后在入学一年后选择他们的专业。结果2008年,哲学专业只有3名申请人,而3个热门专业的申请人数翻了一番多。接下来的一年,申请哲学的人数又上升到了七、八人——更少的人有优势,哲学老师的数量超过了学生,每个学生都有更多的可用资源。前三名学生中有两名出国深造,一名留在我们学校,所以就业压力很小。
然而,谢桂红指出,由于学生入学后很长一段时间不知道自己的专业,许多系主任抱怨学生缺乏职业感情,就像“儿子是别人养大的”。
类似于浙江大学的本科学院,北京理工大学在2008年建立了一所基础教育学院来管理一年级和二年级学生。该医院原本有四个科室,但承受不了科室的压力,撤回了一个。原因是,经过几年的运作,许多大学抱怨学生不是他们自己的,必须回去。因此,一个系的学生被“通缉”回去。
对于专业转换的改革,中国科技大学副校长陈楚生这样描述:“学校不能把学生当成私有财产。”
原因是广州番禺职业技术学院高等职业教育学院的范明诚博士指出:“我国高校尚未形成适应市场经济和高等教育大众化的专业选择机制。”
他认为中国的高等教育体系有很强的“规划色彩”。招生、培训和管理系统都以专业为中心。资源是根据专业分配的。教师、教室、实验设备、书籍和材料根据专业进行分配。在这种情况下,改革是“一根头发,移动整个身体。”
邵将改革阻力归因于“路径依赖、制度惯性和利益冲突”。她指出,专业选择涉及人才培养模式的改革,需要在教育理念、课程设置、教学管理、学生管理等方面进行一系列制度安排。冲突是不可避免的。为了便于管理,高校往往更喜欢“终身一考”的专业选择模式。
改革:领导全体
中国农业大学的经验表明,专业的转变并没有给大学带来混乱。在过去3年中,大多数职业的申请转移量都低于其最大接收量。根据林万龙的说法,学校根据每个专业的能力和每年录取的学生人数来决定最大录取人数。只有金融、食品和生物这三个最热门的专业的申请者多于获奖者。其他专业可以满足申请人的需求。这三个专业需要根据他们的能力和条件组织面试和筛选申请人,而其他专业不需要。
农大还鼓励高校为那些有大量转学生的专业留出部分计划来参加高考,高考是专门用来接收转学生的。金融专业应该招收大约100名学生。只有大约60名学生将参加高考。其他地方将为转专业的学生保留。
该校2010级学生侯是改革的受益者。他从小就喜欢农业。高考期间,他在三所大学报了植物生产专业。虽然他进入了中国农业大学,但他被调到了他不感兴趣的土木工程专业。换专业后,他说他“非常开心”。
在过去的五年里,中国科技大学的专业转移名额一直“供过于求”。该校2008级学生总数为1710人,各系可转其他专业的名额为387个,有182名申请人和152名转学生。共有1,846名2009级学生,383人被录取,147人申请,134人转学。2010级有1802名学生,468人被录取,235人申请,205人转学。2011级有1814名学生,其中590名可以接受,192名申请人和164名转学。有1,809名2012级申请人,560名被接受,215名申请人和192名被转移。
北京大学教务处副处长、元培学院副院长陆晓东认为,从HKUST、农大等中国大学的情况来看,只要有适当的开放和良好的管理机制,转学是可以控制的。
邵还认为,限制越多,机会越少,越多的学生“蜂拥”报名。对于冷热专业现象,可以通过奖学金等制度进行完全调整。
不过,范明诚对《中国青年报》记者表示,这些大学目前的尝试在现有框架下仍是小修小补,并不具有颠覆性。他倾向于美国的方法:高考与专业无关,他可以在入学后选择专业,并灵活改变。在他看来,北京大学元培学院迄今为止“做得相当彻底”。
陆晓东说,北京大学元培学院已经成为一所“住宿学院”。牛津大学、剑桥大学、哈佛大学和耶鲁大学都采用住宿学院模式。学生属于住宿学院,而不是学术系。学生选择不同系和学院的课程,建立具有个人特色的跨学科专业。
据陆晓东介绍,北京大学元培学院有三个专业——“政治、经济和哲学”、“外语和外国历史”和“古生物学”。其中,古生物学结合了地质学和生物学。迄今为止,每年只有4名学生入学,只有1名学生入学。这是中国唯一的“一人专业”。
这很容易让人想起在国外并不罕见的“个人专长”。一个众所周知的例子是美国“谜王”威尔·肖茨,他从小就喜欢猜谜语。当他在印第安纳大学学习时,他提交了一个批准的谜语学位项目,所以他有一个独特的谜语学位。然而,陆晓东说,我国没有独立的专业,而且元培学院的古生物专业每年只有一个学生选择。韩国首尔大学在2008年设立了一个文科系。许多学生已经确定了“个人专业”,如“老龄化研究”、“和平与团结研究”和“拉丁美洲宗教研究”。我国高校也应加大探索力度。
“我国的专业必须按照专业目录设置,但专业方向是灵活的。”贝利说,中国科技大学正在建设一些跨学科的专业方向。
浙江大学每学期组织各专业向学生宣讲。起初,老师们没有太注意它。谢桂红说:“他们不认为这有什么关系,只要所有进来的学生都是他们自己的学生。”后来,老师意识到为了和其他专业竞争好学生,每个专业都派最好的教授上台讲课。
元培学院目前有50名导师,每人每年有2000元的基金,用于邀请学生共进晚餐。陆晓东说,起初教授们不愿意担任元培学院的导师。现在所有的系和学院都派出了最好的老师。他们的任务之一是“抢劫”最好的学生。
2012年,中国科技大学建立了一个学生学术指导中心,其职责之一是教会学生如何选择专业。"对学生来说,学习选择专业是一门学科,也是一个教育和成长的过程."贝利说,在选择中,学生们理解了纪律,了解了自己,规划了自己的生活。
范明诚博士对中国175所大学的47170名2007级新生进行了问卷调查。在受访者中,76.6%的人表示根据高考志愿录取,23.4%的人转学,50.85%的人表示对专业“一般、不满意或非常不满意”。58.76%的人在选择专业之前不知道很多事情。
他告诉《中国青年报》的一名记者,当候选人选择专业时,他们会考虑很多因素,比如职业前景、家庭和兴趣,这些都是经过仔细考虑的结果。然而,“过程理性”导致“非理性结果”。究其原因,我国中小学对学生职业生涯的探索和引导不够,高校的开放性不够,导致考生职业选择的信息不对称。正如一个缺乏行动能力的孩子,无论他如何仔细思考,他都很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教育部门应该对此负责。
在陆晓东看来,让中国学生根据自己的特殊技能和兴趣选择专业是中国高等教育最迫切需要改变的方面。他指出,由于大学的“惯性”和缺乏专业转移,许多中国大学生正在学习他们不感兴趣或不擅长的专业,影响了高等教育系统的效率。谈到提高教育质量,教育界非常关注如何增加教师在教学中的投入,但很少有人关注如何增加学生在学习中的投入。
“如果我们不打开改变专业的大门,就很难提高高等教育的质量。这不是教育部的责任,而是每所大学的责任。”陆晓东说。(原题:为什么大学很难*转换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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