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与火爆:北大性教育20年
同样,当谈到“性”的话题时,北京大学和清华这两所“邻居”学校的学生也有不同的反应。
“三宝”课程作为一门普通课程已经有近20年的历史,它已经不再让北京大学的学生公开谈论“性”感到“尴尬”。
但“隔壁”清华的学生有些害羞。清华大学学生媒体《新鲜时代》(The Fresh Times)的一篇特别文章写道:“清华在数百米之外,谈论“性”或“亲密关系”时,似乎会让人脸红。”清华害羞:没有地方放置“性”
事实上,大学生对“性”话题的不同反应不仅存在于两个“邻居”之间。一个更常见的现象是,大多数大学生在遇到性问题时通常“不在家说话,不在学校教书,也不说话”。他们只能在黑暗中摸索,“不能向别人学习”。大学里很少有像“三宝”这样的性教育课程。这与舆论认为的相反,95后是在互联网上长大的,对性知识非常了解。
那么,北京大学的性教育课怎么说?它的持续流行反映了当代大学生的什么样的心理和性认知?为了回答一系列的问题,《中国青年报》的记者走进北京大学,拜访了“三宝”课程的讲师。
性的问题,压制是没有用的,教育是重中之重。
在如今日益开放的性观念中,大学生的性知识从何而来?
“三宝班”2006年进行的课堂调查结果显示,68%的学生的性知识来自书本,54%来自互联网,50%来自电影和电视节目,38%来自同学,11%来自中学教育,17.6%来自家长(调查主题是多项选择)。
去年的调查结果显示,与去年相比没有明显变化,除了网上资源的比例超过65%的书籍,排名第一。在清华大学《新鲜时报》今年进行的调查中,来自互联网的比例高达83.4%。
那么谁应该承担性教育的主要责任呢?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在2010年通过中国民意网进行了一项调查,“学校”(81.8%)在调查结果中排名第一。
然而,与此相反,2012年“中国青少年性健康教育研讨会”公布的调查结果显示,青少年获取性知识的渠道只有20%来自学校。
在这仅有的20%中,特殊的性教育课程更是凤毛麟角,北京大学的“三宝”课程就是其中之一。
在北京大学,学生们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学了三宝课,受益半辈子”,“三宝课是选修课中的必修课”。学生们称之为“人的性、生育和健康”的“三宝”课程是北京大学开设的一门普通课程。“三宝班”的绰号来自《吉祥三宝》中唱的“爸爸、妈妈和我”。
这一始于1996年的性教育课程,从陈寿良教授、程红教授到姚进贤副教授,历经三代教师传承至今。经过近20年的发展,“三宝”课程的在校生总数已经超过1万人,受欢迎程度至今没有下降。教室容量已从最初的150个增加到目前的1500多个,仍然“供不应求”。
当陈寿良先生在1996年开始上课时,“三宝班”是一个盛大的场合——教室里挤满了人,台阶和走道上挤满了人。虽然当时有些学生不好意思上这门课,但当上课的学生回来时,其他学生会问他们在课堂上说了些什么,所以上课的学生通常会开着一个宿舍或一个小组去关注性教育和性健康。
姚进贤认为,《三宝》之所以成为北京大学最受欢迎的通识课程之一,是因为该课程所描述的知识贴近大学生的生活,既强调学术性,又强调实用性。不仅强调性与健康的关系,还强调性态度、性观念和性健康意识的培养。它不仅能引导大学生进行健康的性行为,还能为学生未来的生活提供必要的知识储备。“就像生活中的必修课一样,健康快乐的生活需要大量的知识。”
然而,当我们跳出北京大学,看看更多的大学校园,性教育的内容只停留在心理知识的层面。大学生一提到“性”就变得苍白,并有强烈的羞耻感。与此同时,性困惑、性无知甚至对性的许多错误理解让他们焦虑不安,甚至犯下一些不该犯的错误。他们经常生活在阴影中。
正如《新鲜时报》所描述的那样,当在清华大学的一门心理学课程中谈论爱情和性心理学时,“幻灯片上的‘性’这个大词,或者仅仅是一幅生理结构的图片,就足以让许多人羞于抬头。女学生脸红了,塞好耳塞,低下头,用笔在纸上草草写下,好像她们想用其他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男孩子们会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特别”的单词。
老师也会巧妙地避免让学生尴尬的公开声明,让学生在小纸条上写下他们的困惑和问题。结果,小论文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例如,“手淫好吗?一周多少次合适?”“当我有约会时,我的男朋友想走得更远,和我做爱。我该怎么办?”
这些内容是北京大学“三宝班”的“一切”:让男孩和女孩都了解自己的生殖系统解剖、女性月经问题、男女性反应周期、避孕和人工流产、童贞复杂问题以及女孩如何拒绝不合理的要求、如何正确对待青春期性困惑、什么是性幻想等。
去年,“三宝”课程对北京大学学生进行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大约17%的女生在初潮期间仍然不知所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约31%的男孩在第一次遗精时不知道这是一种正常的生理现象,他们非常困惑。“一些父母认为性知识不需要教授,孩子们长大后自然会知道。这种态度是错误的。”姚金贤说道。
姚进贤指出,性知识和性态度需要通过学习获得。对于性的问题,压制是没有用的,教育是最重要的。有必要充分利用这一情况。如果没有正确的引导,一些年轻人会因为好奇而冒性风险。苦涩的果实只会被自己吞下,结果会改变一些人的生活。
在“三宝”课上,姚进贤把性比作树的果实。如果你在不成熟的条件下把它摘下来,它的味道会很苦。但是当它成熟的时候,你可以再把它摘下来,它会变得非常甜蜜和美丽。
“什么样的情况是成熟的?当你知道表演带给你什么时。它会给你带来好事,但也会给你带来一些坏事,包括性传播疾病、意外怀孕、人工流产等。”姚金贤说道。
知道生活不容易,我开始爱我的母亲。
1996年,陈寿良先生开设“三宝”课程时,遇到了一些阻力。学校召开了一次特别会议来讨论这个问题。当时有人问陈先生:“你不怕名誉扫地吗?”陈回答说:“我不怕!”
2007年,当姚进贤开始参与“三宝”课程的教学时,也有人建议她不要接手该课程。然而,姚进贤并没有因为“年轻人对性的无知而产生的问题”而退缩因为向大学生普及性教育是一项社会责任。
作为自然科学的一门选修课,《三宝》主要讲述大学生需要从生物学角度关注和理解的基础知识。一方面,它是关于性医学、生理学和解剖学的知识;另一方面是与性健康相关的常识以及对性的看法、概念和理解,包括女孩如何学会保护自己和男孩如何学会承担责任。
在过去的20年里,教授这门课程的三位老师也一直在思考如何让“三宝课程”适应学生不断变化的需求,并持续很长时间。
无论是面对媒体还是与学生交流,“三宝班”继续其低调和保守的传统,避免有争议和敏感的话题。姚进贤认为,这种方法是性教育大众化进程顺利开展的前提。“我们希望这门课程能够一直顺利发展,不受不良因素的影响,因为教授好这门课程并不容易。”第二,关于“性”的许多问题仍有争议,“性”不仅涉及自然科学,也涉及人文科学,把握尺度非常重要
然而,随着整个社会对“性”这个话题越来越宽容,“三宝”的教学方法正在慢慢改变。2007年,“三宝班”逐渐开始使用互联网与学生交流。起初是一封公开的电子邮件来回答问题,然后论坛被用作课程信息和交流的平台,现在微信公众账号“姚进贤”已经开通。“三宝课程”一直跟随学生的脚步。“因为我们还需要了解学生思想的变化,他们需要什么,他们关心什么,他们有什么问题,他们所处的条件是什么,互联网可以提供一个很好的窗口和平台。”姚金贤说道。
“三宝”学生经常给老师写信,一些学生告诉他们要理清自己对性的看法。“尽管性是自然而美丽的,但仍有许多潜在的风险。他们应该和他们真正喜欢的人分享,并且完全干净。”一些学生也更了解他们的母亲,“知道如何照顾好他们的母亲,知道来之不易和宝贵的生命,知道不要为一时冲动而后悔,并对自己负责。”
姚进贤说:“这是一种成就感,鼓励我们继续教授这门课程,并愿意投入时间和精力去做好它!你真的看到了,你的努力工作可以帮助很多年轻人在未来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这样他们就不会因为性无知而犯下不必要的错误,也不会后悔一辈子。”
不仅如此,2011年,姚进贤还开始尝试让学生结合自己的专业或个人兴趣,以任何形式撰写课堂作业。
“北京大学的学生有各种专业,而我国对性行为的整体研究还比较少和保守,与国外相比还有很多差距。学生可以把家庭作业视为课堂拓展,尤其是对一年级和二年级学生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练习调查报告、文学评论、缩微胶卷、情景喜剧...每学期结束时,“三宝”班的学生都在忙着做作业。这种多元化、互动式的教学模式极大地激发了学生主动学习的热情,写出了许多高质量、严肃性、生动性和趣味性的优秀报告。
让三宝班的老师感到“自豪”的另一个收获是,根据校医院医生的反馈,一些男孩会在课后去校医院做包皮环切手术。一些学生还告诉他们,他们回家后陪母亲去医院检查,这样可以避免许多健康风险,如宫颈癌。
“将来有一天,如果你的孩子问你:爸爸妈妈,我从哪里来?你会怎么说?”姚进贤在课堂上向学生提问。
“在垃圾堆里捡的”、“生在腋下”、“快递员送的”...大多数人年轻时都会得到类似的答案,而父母总是不好意思地用各种答案来搪塞。姚进贤对学生们说:“思考这个问题,你会感受到性教育的必要性和难度。”
北京大学元培学院的一组学生独立调查了北京大学学生在做“三宝”作业时是否正确使用避孕套。为了调查,他们用避孕套和香蕉敲了每个宿舍的门。结果显示,大多数学生不能正确使用避孕套,但有两种人能正确使用避孕套:参加过“三宝”课程的学生和外国学生。
只有15%的北京大学学生的中性知识来自他们的父母。
近年来,每当性教育这个话题被媒体和社会所关注时,它总是会被冠以一些醒目的字眼。个别“三宝”学生的作业也会因为“大规模”的内容而被讨论。姚进贤说,这些内容在学生的拓展研究中很少,但也是必不可少的。
一个现象是,当姚进贤将北京大学微信关于“三宝”的官方报告转发给微信朋友圈,了解亲戚、朋友、学生和同事的反应时,有趣的事情发生了。大多数人对性教育表现出积极开明的态度,这超出了她的预期。
也有朋友在转发时加了一句发人深省的话:“请家长们关注大学里的孩子。他们的教育系统是健康的。”姚进贤认为,这无疑揭示了社会对性教育的态度正变得越来越积极和开明,但仍缺乏足够的正确认识。“总的来说,社会仍然需要一个更加宽容、科学和健康的性教育观。毕竟,自古以来,性是一个没有人能够也无法回避的问题。”
“三宝”课程得到北京大学学生的认可和欢迎后,陈寿良先生将该课程的教材送至清华等其他大学,并推荐他们开设该课程。不幸的是,它失败了。陈先生对北京大学的“领导”感到“非常自豪和非常遗憾”。
中国性学会会长许曾说,中国的性盲比文盲多。目前,女大学生已经成为人流的“主力军”。中国每年约有1300万例人工流产,居世界第一,其中25岁以下的女性占一半。
不久前,中国青少年生殖健康调查报告显示,在有婚前性行为的女性青少年中,超过20%的人意外怀孕,其中91%的人选择堕胎。
4月10日,国家卫生和计划委员会发布了中国15岁至24岁年轻人中艾滋病流行的数据,称感染艾滋病的年轻学生占去年年轻人感染总数的16.58%。有关官员认为,尽管感染艾滋病毒的青年学生比例很小,但增幅很大——2008年,这一比例仅为5.77%。此外,在患有艾滋病的年轻学生中,男男性行为者的比例从2008年的58.5%上升到2014年的81.6%。
2011年,教育部颁布了《大学生心理健康课程教学基本要求》,明确规定“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是公共必修课,包括性心理学和爱情心理学。
然而,令人担忧的是,大多数学校要么不说话,要么把它作为选修课,要么用生理学知识代替性教育。家庭、学校乃至整个社会严重缺乏甚至缺失正常健康的性教育,使得青少年遭受越来越多的性伤害,严重影响青少年的身心健康、家庭幸福和社会稳定。因此,性教育的普及可以说迫在眉睫。
根据2014年“三宝班”的调查数据,只有15%的北京大学学生的中性知识来自父母。由于传统教育的长期影响,父母也避免在孩子面前谈论性,即使是高级知识分子。姚进贤曾收到北京大学同事的来信,认为“三宝”课程弥补了儿童家庭性教育的不足。“事实上,每个家长都认为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真的需要和他们的孩子,尤其是女孩谈谈。然而,即使是高级知识分子面对家庭性教育也有许多困惑。
至于性教育课程,如“三宝”课程,有些人还质疑,“把性提到桌面上会不会产生鼓励孩子做的错觉?”姚金贤表达了她对此的理解,但她对结果的理解恰恰相反。在性教育做得好的地方,比如许多欧洲国家,青少年怀孕和堕胎率相对较低。“如果你告诉孩子们什么是正确的,如何保护自己,对孩子的性伤害就会减少。如果你不这样做,会有很多问题。”
谈到“三宝”课程的下一个目标,姚进贤和陈寿良、程虹一样,希望更多的人关注学生的性教育,更广泛地推广这一课程。曾经有一个北京大学的社会学博士,毕业后去了北京的另一所大学提供类似的课程。“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尝试。”姚金贤说道。
今年3月,姚进贤、程红为“三宝课”编写的新教材《健康性》出版。“在进行性教育时,告诉学生什么、如何告诉学生以及如何掌握标准,确实是我们过去20年积累的经验,是非常宝贵的经验。”在姚进贤看来,以教科书为蓝本,至少其他高校可以用这门课作为参考,了解“三宝课”在教什么,教到什么程度。
然而,姚进贤认为,如何让其他学校和整个社会都关注这个问题,如何在这个领域进行教育,对整个社会来说是一个更加紧迫和具有挑战性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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