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级社科院边缘化 院长主要负责“找钱找项目”
6月底在北京召开的全国地方社科院院长座谈会上,30个省级社科院和部分市级社科院都派出了主要领导。研讨会邀请了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科学领域的“领导者”,介绍创新经验,但主要是借此机会学习如何“寻找资金和项目”。
“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经验对我们非常重要。即使不开这个会,各地也要到国家科学院去问科研是怎么搞的,科研经费是怎么来的。”省社会科学院的负责人说,他的主要任务是“寻找资金和项目”
这背后是当地社会科学院的深刻危机感。
致力于咨询*、提出建议和研究各地区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省社会科学院发现自己逐渐被挤到(或仍在)省委和*智库的边缘,并日益被边缘化。
最过时的官方智库的尴尬
"说是重要的,做是次要的,不要忙."
除海南省外,*有31个省设立了省级社会科学院,它们是省委、省*直属的主要部门级机构。海南省在设立省级特区的过程中一直遵循“小*、大社会”的理念,没有设立社会科学院。
对各省社科院来说,2004年*3号文件《关于进一步繁荣和发展哲学社会科学的意见》带来了一次机遇的转变。
在此之前,省社科院长期专注于基础理论研究,如马克思主义、哲学、社会学、世界历史、社会史、宗教等。这是一座类似于大学的“象牙塔”。三号文件提出,地方社会科学研究机构应主要围绕本地区经济社会的实际发展开展应用对策研究,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可以开展具有地方特色和区域优势的基础理论研究。
此后,省社科院逐渐转向省委、省*的思想库和智库,为*公共决策的制定和实施提供支持和服务。
但通往地方权力中心的道路实际上相当艰难。前省社科院院长将地方党委和*的智库分为三级:第一级是党委和*的两个政策研究室,第二级是省*的发展研究中心,第三级是*决策咨询委员会(在大多数省份设立),第四级是社会科学联合会,第五级是地方社科院、科研机构和大学。
仅仅因为他们处于官方智库的边缘,许多中国社科院就感觉到了日益强烈的生存危机。
作为一个资金充足的机构,社会科学院的存在和发展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地方财政。在6月底召开的全国地方社科院院长座谈会上,一些院长向记者坦言,地方社科院的研究经费仍然摆脱不了“施舍”的局面,更有甚者,“这位领导承诺的金额又被下一位领导改变了”“我们的国家,特别是地方党委和*,对社会科学的科学本质没有很好的理解。重要的是畅所欲言,其次是去做,不要太忙。”
“地方财政很难提供更多资金支持哲学社会科学的创新。因为它不像知识创新、技术创新,不可能“以剑见食”。根据目前的评估体系,地方官员希望在任期内迅速取得成就。”陕西省社会科学院院长任宗哲告诉记者。
虽然省社科院开始主动为地方党政机关服务,但大部分都没有真正纳入决策咨询系统。例如,上海社会科学院直接参与了上海市“十二五”规划和一些重大战略的制定,但越来越多的社会科学院仍然为自己的“边缘化”而苦恼。地方领导在决策过程中很少主动与中国社会科学院沟通。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研究课题往往是通过各种方式争取和“请示”的。
“现在*内部有各种各样的研究机构。他们有独特的优势和相对较好的信息。州长和秘书带他们去乡下。他们有接触社会的机会和条件,有大量的内部资料,他们的研究成果很容易超过社会科学院的研究成果。他们与*的关系很好,他们的资金有保障。社会科学院的现状非常危险,并逐渐被边缘化。”辽宁省社会科学院院长鲍振东说。
一些院长甚至嘲笑社会科学院是一个“养老机构”。当社会科学院院长就是“退休,享受正厅阶级的待遇”。
“我从地级市市委副书记升到了社科院院长,又从副厅级升到了副厅级。然而,老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许多人去我岳母家问你叔叔做错了什么,并让社会科学院成为院长。”一名院长无奈地说道。
据了解,一些省级社科院的生存状况似乎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为了赢得领导的关注和资金支持,他们集中精力研究党政领导的偏好和思想,撰写官方文章,领导提出政策解释其合理性,并对领导大加赞赏。“xx领导提出了……进一步指出……的方向,我们要坚持……的核心,按照xx领导提出的要求扎实推进……”这样的陈述常常成为一些科学研究者研究成果的主体。然而,温顺的“马屁精”常常让领导者觉得没有价值,科研经费的增加更无望。
院长的主要工作是“寻找资金和项目”
为了谈论创新,国家研究院正在思考如何在变富后花钱,而当地研究院正在思考如何赚钱。
在今年的全国地方社科院院长座谈会上,中国社会科学院应邀介绍了该院2011年启动的哲学社会科学创新项目,包括人员创新、科研创新和资金分配创新。
“国家研究所(指中国社会科学院)和地方研究所对创新有两种想法:国家研究所谈论创新,并决定在有钱时如何花钱;我们的地方法院正在设法弄清楚如何得到这笔钱。”许多省级社会科学院的院长向记者表达了这个想法。据他们介绍,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创新项目已获得国家科研经费10多亿元。
据了解,省社科院从各地区财政部门获得的资金主要分为两部分:一是全额分配工作人员工资;第二,科学研究项目的资金数额因地而异。
“据说人员工资是完全分配的,但参考框架是当地平均工资水平。社会科学院是高职称人才聚集的地方。广东省社会科学院每年的差距超过20%。它必须通过其他方式弥补这一差距,如通过“横向项目”赚钱(纵向项目指*安排的项目,横向项目指企业、机构、社会组织委托的项目等)。)广东省社会科学院副院长王军说。
然而,就科研项目的经费而言,广东省社会科学院足以让许多兄弟羡慕它。“每年,该项目的资金为6000-7000万元,其中70%-80%来自广东省委、省*和地方*。一个项目平均花费35万元。广东对决策咨询仍有很大需求。”王军透露。
青海省社会科学院被称为“全国最小的社会科学院”,是省级社会科学院中经费最少的,每年130万元。该机构至少有90人,其中不到50人是科学研究人员。院长赵宗福告诉记者,"我们的生活相当好。"“青海位于西部欠发达地区。当我上任时,我告诉省领导,虽然我的单位很穷,但我绝不会让省里难堪,像个能干的儿子一样出去挣钱。”赵宗福说道。
赵宗福“赚钱”的秘诀之一就是争取国家社会科学基金。“2013年,我们申请了11个项目,批准了7个项目,项目启动率为63%,远远超过全国平均水平30%。自2009年以来,我们总共收到了48个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基本上意识到每个人都主持了一个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这在该国是独一无二的。”赵宗福说,省*每年拨出的130万元科研经费远远不够。他通过申报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获得了6700万元,这是最明显的动力。
并非所有的省级社会科学院都如此幸运。
“我只是在2003年去了辽宁社会科学院。研究基金每年只有60多万元,整个医院有200多人。如果平均人数上升,即使下一个乡镇的研究也是不够的。后来,它逐渐上升到500万元,并停止上升。除了学术交流、招待会和出版物之外,实际上只有300多万元用于科学研究。一般来说,一个科目要花1万元,一个大科目要花2万元。”鲍振东很无奈。当他花1万到2万元在一个项目上时,很难想出好的结果。此外,随着经济的发展和科研经费的不增长,它实际上相当于连续几年的下降。
事实上,早在2004年国家社科院院长联席会议上,与会者就提出,东、中、西部地方*对社科院的财政拨款应分别不低于人均10万元、6万元和4万元,年增长率不应低于地方财政收入的增长。
据记者了解,近年来,许多省社科院的研究经费都没有增加。
新方向:比领导者的考虑快半步
迎合*并不意味着巩固立场,而是放弃立场。
缺乏足够的物质支持,尤其是研究经费不足,已经成为制约省社科院向新型智库顺利转型的瓶颈。“可是你没贡献到地方,凭什么给你钱?省社科院要在贡献中求发展。”任宗哲说道。这也是社会科学界经常说的:“有一个地方(座位,地位)给有才能的人。”
社科院要想在地方决策咨询体系中获得应有的地位,从地方党政智库的“五个层次”中脱颖而出,就必须找到自己的定位,建立自己的核心竞争力。
“学院和大学正在进行知识创新,就像钻井一样,越钻越深。党委*政策研究室站在工作的第一线,应该对当前领导关心的问题提出现状分析和对策。社会科学院应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并利用其坚实的基础理论和对省市条件的深入了解,提供该地区的长期发展战略。每个地方医院都应该分析自己的发展阶段,找到自己的发展空间。”任宗哲非常了解当地社科院的立场。中长期的、战略性的、实践性的,比领导*的考虑“快半步”,已基本成为各社会科学研究所研究方向的共识。
然而,在实践中,中国社会科学院的许多研究不仅没有“走出半步”,反而追随了领导*,使咨询和咨询的功能无从谈起。由于这是一个*运作的系统,社会科学院往往更注重对路线、原则和政策的解释,真正值得关注的社会问题往往被忽视。“这种做法也是*的。例如,如果我们在决策中给予省委和*更多的意见,特别是不同的意见,我们正在研究的问题将会使人们不高兴,并减少拨款。”省社会科学院院长说。
“上面领导提出了一个什么想法,想办法把它圆了,任务完成了,领导也高兴了。但从长远来看,这种做法既没有理论积累,也没有文化积累,不利于社科院的长远发展。”赵宗福认为,地方社科院应致力于将研究成果转化为党委和*的意见,高质量地为地方经济、社会和文化发展服务,而不是撰写低级别的官方文章。
“社会科学院现在面临着一个非常严峻的挑战。长期以来,它一直在培养这么多懒惰和平庸的人。这个队的人数相当多。不缺少物品、材料和有用的材料。这还不够。”包振东说,作为地方社科院,要真正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增强马克思主义的坚强阵地意识,而不是迎合地方党委、*或某个领导,“不是巩固阵地,而是放弃阵地”
最大的竞争对手:像麦肯锡这样的国际智库
打造一个省委省*“可以承受,可以使用的快速反应部队”。
“我们的‘顾客’变得越来越挑剔,越来越难以应付。广东省委、省*领导有许多高素质的博士学位。只有当你能帮助他分享一些问题并给他对策时,他才会认为你有价值。他要求研究报告既要快速、系统又要现实。”出生于经济学的王军喜欢称省委和*为他的“客户”。但是,他希望通过订单导向和打包结算的方式解决科研经费短缺的问题,为地方社科院的发展找到一条新路。
“今年4月,我提交了25个问题,并要求省委、省*主要领导进行检查。其中,23个问题被检查。我们计划在三到六个月内完成他们检查的任务。”这就是王军所说的广东省社会科学院研究课题的“秩序取向”。
正如他所说,广东对决策咨询的需求很大,但像其他省社科院面临的困难一样,这些课题对于省*来说往往是“免费午餐”——在每年分配人员经费和一定的科研经费后,省财政往往不会再为一个或一组课题分配任何经费。
“一个话题3.5亿元,你让省长、书记来批,他不是这样的角色,太小家子气了。今年我想打开局面。如果领导认为我们今年的项目做得很好,明年我再提交项目的时候,我打算提出费用,和主管领导谈一个方案,用一个方案解决。”王军直截了当地说:“社会科学界常说,有才才有才,但我说,‘有才才有钱’。”
尽管每年6000万至7000万元的科研经费一直是兄弟单位羡慕的对象,王军也有自己的压力。在经济发达、决策咨询需求高的广东,“我们现在竞争的最大压力是麦肯锡和兰德等国际智库。他们已经为广东做了很多项目。例如,兰德公司对广州知识城市的创新系统进行了研究王军说道。
面对外部竞争,我们必须首先调动内部力量。王军希望把广东省社会科学院变成省委、省*“可以想到和使用的快速反应力量”。“没有良好的治疗,根本就没有机会。
首先,我们应该改革分配机制。
吃“大锅饭”是阻碍科研人员积极性的重要原因。
社科院要想活得更好,就必须从人事制度、学科管理、评价机制、分配制度等方面进行改革。然而,许多省社科院承认“改革力度不够”。
首先,按照计划经济*下党政机关的模式,社科院内部没有竞争意识,因为人事和经费管理是统一的,*可以上可以下,专业技术职位很难聘用,做得好与做得不好没有什么区别。其次,如果我们真的想参加比赛,我们也没有竞争力。
鲍振东向记者讲述了他在辽宁省社会科学院进行人事改革的经历。“2006年,我们开始了比赛。结果,我们去找了几个董事。他们中的一些人到处抱怨,这让我非常被动。秘书和州长一看到我,就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有这么多请愿书。在社会科学院,改革还没有形成一种氛围,很难推进损害了一些人利益的改革,因为人员中缺乏危机感。如果没有强大的外部压力,没有外部监督机制,没有强制机制,中国社科院是不会改革的。”
我不想参加比赛。这背后的原因是我没有竞争力。一些院长嘲笑当地的社会科学院是一个培养懒惰和平庸的人的地方。研究人员习惯于在网上写文章、复制文章和粘贴文章,但他们无法拿出能够回答时代问题的真实结果。
评价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作的尺度是什么?“地方社会科学院经常为了房子的大小、人数、在科学杂志上发表的文章数量、*的指示数量以及从金融部门分配的资金数量而相互竞争...这种竞争实际上并没有促进哲学和社会科学的发展。这只是表面的风景,也是一个泡沫。”鲍振东说。
许多院长认为,地方社会科学院的改革需要从上到下推进。各级党委和*都有社科院的定位和机构安排。与此同时,他们还需要为改革创造良好的氛围。也许首先要改革的是分配机制。
据报道,在大多数地方社会科学院,科研人员不允许从项目资金中提取任何报酬,除了财务部门发放的工资。项目资金只能用于实际支出,如差旅费和研究经费。也就是说,科学研究人员并不能从研究对象那里获得经济回报。这就是所谓的多做少做,做得更好,做得更差,从同一个大锅饭。这是阻碍科研人员积极性的一个重要原因。
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开展的哲学社会科学创新项目中,“薪酬制度”被视为一个重要的改革创新点——科研人员的智力劳动成本被视为科研支出的重要组成部分,从根本上杜绝了“虚假报销”。
“在我们医院,研究人员希望找到虚假的报销发票,并从科研经费中获得一部分变相收入,而财务人员却严格执行财务规则,而且双方总是有矛盾。一个人拿了一张超过7万元的汽油发票去报销。一旦财务人员计算出来,如果他们购买超过70,000元的汽油,他们可以绕地球转两次!如果所有的省级社会科学院都去检查,这将是一个重大的经济问题,而不仅仅是几个。这是分配制度的结果。”当地社会科学院的一名内部人士告诉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