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培养中医药人才？寻访曾经的中医少年班

《人民日报》(2018年2月23日，第16版)

87班的学生和老师在运动会后拍照。信息照片

学校为儿童中医班编写的教科书。信息照片

山东省青州市青龙回族小学组织学生参观中医商店。王吉林摄(人民视觉)

中国科技大学的青年班享有盛誉。很少有人知道山东中医药大学曾经举办过一次中医青年班。

"年轻人在泉城学医，书声震天."

这首看似普通的诗讲述了这个奇妙的故事。

“那是30多年前的事了。”山东中医药大学中医文学与文化研究所的刘更生教授在谈到过去时仍然无法掩饰他的兴奋。"从1985年到1987年，我招募了三个班，有147名学生."

你为什么要开这个班？年轻的中医现在怎么样？

"这是当时全国唯一的中医初级班."刘更生说，这些学生毕业后大多从事中医相关领域，其中许多人已经是名医、学术带头人、领军人物和骨干单位。

老校区教学楼前，87年级儿童班的学生曲艺站了很久。在他面前，似乎浮现出一张张精神饱满的年轻面孔，隐约听到了郎朗的年轻男孩女孩们读书的声音。“有3年预备课程的旧教学楼已经被拆除。经过五年的本科学习，我们将在这栋楼上面的301房间上课。”目前，曲艺是山东中医药大学中医学院的教授。

由于各种原因，青年班暂停了。「令人欣慰的是，该校已开办中医和扁鹊等课程。通过多种渠道和形式探索和创新中医药人才培养。”山东中医药大学教务处副处长郭栋说。

年底和年初，记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寻找年轻中医的过去和现在。我们不仅在寻找那些人和事，我们也在寻找培养中医人才的方法。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中医药的发展一直举步维艰，中医药人才的培养也走过了弯路。如何遵循中医药人才的成长规律，培养一批名医是高等中医药教育不可回避的问题。山东中医药大学的不懈努力正是对这一问题的不断解决和回答。

练习“儿童技能”

从婴儿抓起的儿童中医班

潍坊高新区新城东路有一家中医诊所，一楼有一家药店，二楼有一家诊所。一位高个子老人坐在桌旁，感受着病人的脉搏。

要了解青年班，你必须见见张启文先生，他当时是山东中医学院(原山东中医药大学)的党委书记刘更生说，张启文是第一个设立中医青年班的人。

这位年轻的助理悄悄告诉记者，张老已经83岁了，退休后他回到家乡潍坊，开了一个百年会馆，远近闻名的“走进社区，问病村”。前一段时间，这位老人感冒了，这几天刚刚复诊。虽然他打算少给他几个数字，但他给病人读完书时已经是中午12点了。

知道了记者的目的，张启文有些惊讶和兴奋。“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人”是他一生中最令人欣慰的两件事。当然，没有前者，可能就没有后者。

“一位老人”编辑了《名老中医之路》。

自1980年以来，《山东中医学院学报》出版了一个名为“名老中医之路”的专栏，邀请全国著名中医学者撰写文章，回顾他们在医学和学术方面的经历。

随后，与周、、丛林合作编辑了山东科技出版社出版的《名老中医之路》。这本书在2005年重印后，在12年内被印刷了12次，其中一本书很难找到。

张启文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厚厚的精装本《名老中医之路》，上面赫然列出了97位专家的名字。中医大师邓铁涛称该书为20世纪当代名医的“成功史”，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中医教育史，也是20世纪中医文学的传奇。

“在整理他们的成功经验时，我发现绝大多数著名的老中医都是青少年，并开始涉足中医。我认识到中医培训应从青少年开始，这可以从根本上扭转缺乏接班人和从业人员素质下降的局面。”张启文在10岁时学习医学，支持和切割医学，并且非常了解实践“儿童技能”的原则。

结果，张启文想出了设立“独生子女”班的主意。

开学前，有人还怀疑:“三年预科其实是高中。在大学里办一所高中合适吗？”

张启文说，类似的声明并没有动摇他的决心。“我们征求了各方面的意见，并进行了充分的论证。从山东省委到学校，我们一致表示支持。该省许多老领导在这里看到了这种疾病，并说这是一项开创性的工作，必须取得成功。”

儿童班的招生工作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学校派出数十名教师到全省各地的重点中学进行授课和面试，并以优异的成绩选拔出14至16岁的优秀初中毕业生。中医家庭和骨干家庭的儿童在同等条件下可优先入学。

当时，中国科技大学的初三班非常有名。中医初级班也有自己的光环，吸引了许多年轻男女参加选拔。自1985年以来连续三年，每年秋季都有一批青少年进入山东中医学院校园。

进入校报后，他的父亲就要离开了。曲艺哭着在女生宿舍楼前抓住父亲。我父亲拍了拍曲艺的肩膀，犹豫了一会儿，试图问，“我们为什么不去上这个青年班？如果你回到高中，你肯定能在3年内进入一所好大学。”

强曲艺停顿了一会儿，摇摇头，放开了父亲。

在学校图书馆里，记者找到了一本发黄的1985年的《山东中医学院学报》。在那一年的第三个时期，设立了一个名为“关于举办中医专业初级班的讨论”的专栏，并以张启文的“专业技能”作为开头段落。出版的第四期是征求对儿童班教学计划意见的草稿。一块石头激起千层浪，许多著名的中医专家纷纷回信，争相提出建议。

“为了振兴中医药，发展我国中医药事业，培养高水平的中医药人才，迫切需要举办中医药专业初级班。”当时，中国中医研究院西苑医院的研究员王博岳曾呼吁在媒体上开设中医班。然而，山东中医学院“把每个人的愿望变成了现实，建立了全国第一个中医班，为中医教育写下了新的篇章”。

他写了一封2000多字的信，建议道:“初级课程应该有四部中医古籍的简介吗？”“我认为计划中有太多的参考书让学生负担不起”...

“中医学院已经运作了近30年，是一个典范:它缺乏中医特色，没有社会竞争力。”江西中医学院的黄海龙和万兰青在他们的信中称赞说，“举办中医青年班打破了这种沉闷的气氛，是中医教育改革的一朵春花。”

中医永恒的梦想

回顾儿童班关闭30年后。

山东中医药大学教务处副处长郭栋仍然记得32年前的那次采访。在他所在的淄博第一中学，凌风、韩宁等四名学生被成功地选入了儿童班，但他们不够幸运。

自从我和四个同学在一起已经三年了。郭栋通过了高考，成为山东中医学院89级的本科生。所有的路都通向同一个目的地，都是为了一个梦想，中医的永恒梦想。

在20世纪80年代，人们喜欢称大学生为“受宠的孩子”。适合在少儿班使用:有专门的食堂就餐，早上6点跑步锻炼，晚上统一自学，大声背诵中医经典，构成了少儿班的特色生活。

“这些孩子都是各学校挑选的尖子生。他们思维活跃，表现突出。他们在学校尤其引人注目。”时任85级青年班辅导员、现任山东中医药大学研究生院党总支书记唐表示，校运会前三名学生都是青年班学生，青年班也有很多学生积极参与各种文艺演出。

曲艺说，儿童班持续8年，预备班持续3年。他还学习了所有的高中文化课程。此外，他还背诵了《堂头格诀》、《尧行赋》和《彬彬脉学》，强调要学好古代汉语和一门外语。与普通班相比，五年制本科加强了中医经典课程的学习，延长了临床实习时间，增加了专业定向实习。

青年班的培训重点和目标主要是:“精细医学理论”，即精通中医理论，掌握中医理论精髓和中医思维方式方法；“理解文科和哲学”意味着加强中国古代和中国古代哲学和传统文化的教学。“早期接触临床实践”采用临床教学导师制，实施专业定位培训。

"把王叔和读好不如临床实践好."张启文强调知行合一，强调实践。“我们必须提前为青年班的实习做好计划。我们可以考虑采取带师带徒的方法。一个老师应该带几个人，不要太多。”

儿童班的训练效果如何？

儿童班停课10年后，该校5名教师进行了详细调查:儿童班学生专业思想和专业基础扎实，成绩普遍优于普通班；毕业后，这些学生的综合专业水平、中医理论水平、外语水平、工作态度、实践能力、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等。，也明显比普通学生强。

参与研究的郭栋表示:“青年班人才培养模式吸收了中医药教育的成功经验，弥补了普通中医药本科教育的不足，培养了一批具有独特知识和能力结构的中医药人才，积极探索中医药教育改革，具有丰富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2016年秋天，张启文去北京参加一个学术会议。85班的学生丁霞在北京迎接三年级的学生，当时聚集了20多人来看望他。看着这些过去睡觉推被子的孩子，现在他们是北京各大医院、大学和研究机构的骨干、领导和领导者。张启文非常高兴，忍不住又喝了几杯。

丁霞博士毕业，现任北京中医药大学东直门医院消化科主任医师。她和北京中医药大学中医学院副院长、87年级的学生赵燕对张老表示感谢:“没有你们当年的努力，我们就不会有今天。”老人禁不住眼睛变红了。

朱世杰，87级大三学生，刚刚从*医院调任中国中医科学院望京医院肿瘤科主任。他戴着一副眼镜，上学时喜欢微笑。现在他经常对病人微笑。

“张老，你还记得吗？你说背书是学习医学的基础。”朱世杰举着酒杯说:“你当年说过，青少年的代言就像凿石头，你永远不会忘记。中年人背书如用刀刻木头，记忆不深；老年人的支持就像一个圆锥形的水，旋转回去，然后遗忘。我还记得！”

曲艺的同学张，来自山东泗水，性格开朗，独立，擅长写作。从儿童班毕业后，他先后学习了中医和药理学。离开清华大学博士后站后，他进入北京大学从事心血管生理学和药理学研究。

“目前的工作与中药无关，但我家里总有常用的中药饮片，我给家人开药。”张说，即使出国工作，他仍然坚持要读《伤寒论》经典作品经常被阅读和更新，每次他看到古代教义，他都会得到一些东西。

在世界各地，有20多名学生在国外的儿童班，大部分从事医疗工作。根据学校对三级青年班的跟踪调查，70%以上的毕业生成为优秀的中医药人才。

「中医初级班是中医高等教育中第一个有悠久学制的班级。最初是5年，我们有8年。它也是大学教育和教师教育的有机结合。”山东中医药大学副校长高说。

中医课程简历

继承中医的“原始基因”

毕业后，曲艺博士留在学校，成为了一名教师。2006年，她接受了一项教学任务——担任新开设的中医班的学术导师，教授《伤寒论选读》。

尽管中医初级班已经停课，但山东中医药大学的探索并没有停止。计划在儿童班停课10年后开设的中医班，将从刚进入二年级的学生中挑选能够进入中医班的候选人，并报名参加七年制课程。中医初级班的办学理念、培养模式、教学方法、课程设置、经验教训都是有益的借鉴。曲艺，以前是儿童班的学生，接过了上一代老师的接力棒，加入了中医班学生的教学和培训队伍。

“中医班和普通班的最大区别是增加传统文化班，减少西医课程，并将西医课程的比例调整到5: 1。淡化英语和计算机课程；我们将增加我们的实际训练实践和技能，并采用传统的门徒教学形式。”山东中医药大学中医学院教授、2006级中医班主任张庆乡说。

作为中医班的“设计者”，时任山东中医药大学校长王新陆表示，开设中医班是为了继承中医的“原始基因”，培养中医思维，孵化“正宗中医”。

从培训计划到课程设置，中医课堂都有鲜明的特色，而且是一致的。

强调质量，厚艺术和科学。

传统文化的研究和中医思维的培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参与中医课程设计和教学的刘更生介绍说，有15门传统文化课程成为必修课，如《四书纲要》、《周易概论》、《考古发现与中医》、《说文解字》、《红楼医事》等。

“中医是在从古代到农耕社会的漫长发展过程中成长起来的。它从地里长出来，被“种”在地里。西医是在工业文明之后在工厂生产的，与中医的个体经验模式有很大的不同。我们必须区别对待，探索符合自身特点的人才培养模式。”王新陆说。

注重继承和传承经典。

不言而喻，“四书”“难经”“中医文学”也成为必修课，背诵中医经典成为一大特色。刘更生认为:“中医经典是中医学习和思维的载体。只有你用心了解它们，你才能理解中医的微妙之处。”

背诵中医经典已经成为中医班学生的一种常规。在教室里，在大树下，在路边和长凳旁，有学生在大声朗读。山东中医药大学中医学院副院长朱舒表示，一年之内，华东六省一市将举办一场中医知识竞赛。学校派了五个人参加比赛，其中四人来自中医班，一举获得了二等奖。

携带什么，携带多少，如何携带，困扰着许多初学者。刘更生、郭栋和其他几位老师，历时7年，编辑了手掌大小、便于携带的《中医必须背红宝典》和《中医必须背蓝宝典》。起初只在学校出版，后来由中国中医药出版社出版。刘更生担心出版社会赔钱。他没想到出版后三个月就卖光了。

注重实践，早期临床。

中医班配有学术导师、临床导师和技能导师。从第二学年开始，每周至少有两个半天在医院实习，每年有两次集中实习，毕业实习将延长到两年半。

张庆乡说，为了解决“医生不懂药品”的问题，每一个班的学生都会去安徽省亳州市这个全国最大的中药批发市场进行药品鉴定实习。山东省的昆嵛山和蒙山是学生的天然药物采集班。年轻人每次得到一种新药都兴高采烈。学校在校园里专门划出了5亩地，名为“白草花园”，里面有数百种中草药，是离学生最近的验药花园。

中医班已连续六届招生，其学习成绩、专业思维和临床技能均优于普通中医七年制班。2006级学生丁晓已经是山东省中医院的医生，业余时间在电视上举办健康知识讲座。2007级学生陆兴龙回家开了自己的诊所。那是一个模型。

“学生们互相测试脉搏，开处方，在训练室给其他系和学院的学生做运动扭伤的按摩，并在他们回家的时候给他们的家人开小药。”朱叔说。

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局长多次来学校听学生们在教室里背诵经典，并去训练室看学生们"训练他们的士兵"，并给予他们肯定。"这种中医教育模式是中医教育领域中一种非常有意义的尝试."

扁鹊班能走出“扁鹊”吗？

决心探索中医药人才培养模式

中医青年班仍然是中医界一代人的景仰和记忆。

除了儿童班和中医班，山东中医药大学还组织了中医文学班，旨在让学生扎实掌握中医文学和经典。中医全科医生在2009年开设了“开华班”，秉承“多全科医生，多中医”的理念，培养传统和现代医学人才。

目前，更让老师和学生兴奋的是2017年开设的扁鹊班。前一年有150多名新生入学，经过两轮筛选后，40名新生仍然留了下来。他们报名参加了预备课程，2017年下半年又挑选了20人。

郭栋说，预科班的学生做早操，或练习太极拳等传统体育与健康课程，读经典，会吃药，并练习外治法，从而培养学生对中医的兴趣和感悟。目的是选择那些决心投身中医事业的学生。在借鉴儿童中医班和中医班经验的基础上，扁鹊班的培训计划也将更加完善和合理。

作为一名法官，曲艺参加了80至40场筛选面试。这些话题都是与中医相关的热门话题，这些话题都是当场选出并打分的。她显然觉得这一代学生提高了他们的知识、语言表达和组织能力。

一旦年轻人开始感兴趣，他们的热情就不会停止。学龄前学生已经编辑了一份内部出版物《扁鹊·宜颜》。总编辑余延南将把初稿带到刘更生审批。刘更生深受鼓舞:“好好做，不要忘记你走过的路。”

我们应该走什么样的道路来培养中医药人才？扁鹊班如何做得更好？几年前，郭栋参与了有关部门关于建立中医药教师教育体系的研究项目，对此进行了深入思考。他用32个字概括了这一点:重视经典，夯实基础；兴趣第一，实践第一。言传身教，教学是互利的。他们与不同的学校是一脉相承的。

郭栋直言不讳地说，多年来中医教育存在着“两个弱化”的问题:“一是中医思维能力的弱化，没有经典的基础，中医学生毕业后很快就会被西医西化；二是临床能力的弱化。许多中医专业的五年制本科生都想不出合适的药方。他们没有任何技术技能。恐怕我们的教育有问题。”

“通过高等教育大规模培养中医是对中医培养的改进，这是不可否认的。”刘更生说:“问题是我们的中医教育受西方现代教育制度、方法和评价标准的影响太大，忽视了中医人才的成长规律，没有根据这一规律制定合适的培养体系。按照西医的统一标准要求中医教育是不公平和有问题的。”

刘更生说，西医是在科学技术的支持下发展和进步的。今天，一个普通的西医可能比100年前的名医好很多倍。中医是不同的。它主要取决于自身的积累和理解。当代中医的发展水平不一定比以前高，今天的医生也不一定比古代强。中医教育必须从个体修养上下功夫，写好文章。“我们必须稳步推进我们已经确定的目标，逐步推进，并做出一些改变。我们一定会做出改变，获得一些东西。”

高副校长对一些长期存在的问题有着同样深刻的认识:重医轻医；学医的人只懂医学，不懂医学，不懂医学；重内治，轻外治；重视大学教育而不是教师教育；重学术轻人民；重理论，轻临床。"诸如此类的问题无法解决。"高表示，山东中医药大学将通过开设班，创建中医药教育特区。

外部环境的制约给中医教育带来了一些障碍。

许多用人单位在招聘时仍然把英语四级、六级和西医水平作为必要的指标，这实际上限制了中医毕业生的就业前景。张庆乡说，在中医医院的全盘西化环境中，年轻的中医毕业生大多在上岗前在病房工作。许多中医医院在诊断和治疗时也优先考虑西医。中医药人才缺乏成长环境。

王新陆坦言，中医药发展的整体环境有所改善，但中医药教育仍存在诸多制约因素。对改革效果的评价不应是单一的或短期的，而应不断改进、修订和坚决维护。

“古人在观察天地自然时，获得了许多关于中医的观点和理解。医生应该“从上面了解天文学，从下面了解地理，从内部了解人员”。要成为一名好医生，一个人不仅要知识渊博，还要了解天气、地球大气和受欢迎程度。一个人不能仅仅坐在高楼里。”山东中医药大学校长吴继标表示，学校长期以来一直在不断探索和实验中医人才培养模式，并取得了很大成绩。“培养模式越丰富、越科学，培养出名医名师的可能性就越大，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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