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洛·庞蒂
梅洛·庞蒂(MauriceMerleau-Ponty)(1908年3月14日-1961年5月3日),法国二十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家、思想家之一。他在存在主义盛行年代与萨特齐名,是法国存在主义的杰出代表,知觉现象学的创始人。
中文名:莫里斯·梅洛·庞蒂
外文名:MauriceMerleau-Ponty
国籍:法国
出生日期:1908年3月14日
逝世日期:1961年5月3日
毕业院校:巴黎高等师范学校
职业:哲学家、教授
主要成就:法国二十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家、思想家之一
代表作品:《知觉现象学》
1、人物简介
梅洛·庞蒂
莫里斯·梅洛·庞蒂(MauriceMerleau-Ponty)(1908年3月14日-1961年5月3日),法国二十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家、思想家之一。他在存在主义盛行年代与萨特齐名,是法国存在主义的杰出代表,知觉现象学的创始人。曾在巴黎高等师范学院求学,后来主持法兰西学院的哲学教席。1945年,凭《行为的结构》、《知觉现象学》两部重要著作获得博士学位。1945年10月萨特等人创立《现代》杂志,梅洛庞蒂从创刊至1952年12月,担任该杂志的政治版编辑。死于心脏停搏,享年53岁。
主要著作有:《行为的结构》、《知觉现象学》、《意义与无意义》、《眼与心》、《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等等他被称为“法国最伟大的现象学家”,“无可争议的一代哲学宗师”。
2、人物生平
梅洛·庞蒂1908年3月14日出生在法国西南部罗舍福尔的一个天主教家庭,祖父是一位医生,父亲则是一位军官。父亲去世,梅洛-庞蒂和母亲、哥哥、妹妹生活在一起,在一个封闭的亲密氛围中长大,以至于后来还很迷恋其童年生活。
1926年进入巴黎高等师范学校。在大学期间,梅洛·庞蒂与年龄稍长的让-保罗·萨特、尼赞、雷蒙·阿隆、伊波利特初步相识,不过只是后来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这些结识为日后的诸多恩怨埋下了伏笔。
1930年获得学士学位;获得哲学教师资格证书;1947年开始兼任高等师范学校讲师;出版《人道主义与恐怖》,涉及到马克思主义问题、人学问题等,在苏联问题上保持一种含混姿态:既批判极权主义,又批判西方的*主义,同时对苏联的许多做法(诸如对布哈林的审判)表示同情。萨特正是在梅洛-庞蒂的这些文章影响下逐步走向马克思主义的。
1951年在第一届国际现象学会议上作了题为《论语言现象学》的报告;开始撰写《世界的散文》,目的是为了回应萨特的《什么是文学》。针对萨特严格地区分散文和诗歌,并且要求文学介入社会和政治的立场,梅洛-庞蒂认为伟大的散文也是诗歌,语言并不是透明的工具。这两个作品以及他在索邦大学和法兰西学院的讲座开始了语言学转向,这不仅深化了他自己的哲学,而且对于整个现象学运动的进展,甚至对结构主义运动的出现都具有重大的意义。
1945年出版其代表性著作《知觉现象学》。从《知觉现象学》来看,他无疑是胡塞尔现象学最好的解释者,同时也发挥和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的天才思想。《知觉现象学》的探讨方式是这样的:以胡塞尔后期的发生现象学为整个理解的中枢,然后一方面用胡塞尔发生现象学再去重新解释胡塞尔早期、中期的东西,如还原、意向性等等,认为这两者差别特别大,但是并不一定矛盾;另一方面,则是合乎道理,合乎理路地突破了意识现象学的藩篱,达到了“身体”的现象学,实际上是身体和意识没有根本区分开的那样一种身-心现象学。他关注的主题是身体与性爱。
3、人物作品
梅洛·庞蒂的思想带有更多的理论学术色彩,表现了现象学的风格。这集中体现在他的作品中,他的主要作品有:《行为的结构》(1942)、《知觉现象学》(1945)、《人道主义与恐怖》(1947)、《意义与无意义》(1948)、《辩证法的探险》(1955)、《符号》(1960)、《眼与心》(1964)《可见的与不可见的》(1964)和《自然》(1995)等。他被称为“法国最伟大的现象学家”,“无可争议的一代哲学宗师”。
4、人物思想
知觉为先
梅洛·庞蒂
自约翰·洛克(JohnLocke)以机械论主导了有关知觉的理论,其中以行为主义为代表。打从写作《行为的结构》、《知觉现象学》的时期起,庞蒂已力图阐明这种机械论的谬误。他认为知觉是主动的,是向真实世界──胡塞尔(EdmundHusserl)所谓“生活世界”(Lebenswelt)──原初开启。
知觉为先的理论,正建基于这种原初开启。根据胡塞尔的现象学,“所有意识都是对某物的意识”,暗示了思(actesdepensée,胡塞尔所谓“Noesis”)与所思(objetsintentionnelsdelapensée,胡塞尔所谓“Noema”)的区别,将思与所思的对应关系作为意识分析的基础。
终其一生,胡塞尔的遗稿始终对庞蒂的思想影响甚大,研究过胡塞尔的遗稿后,庞蒂看到胡塞尔的后期思想与前期思想有矛盾之处,有许多现象都不能以纳入“思与所思”的框架,尤其是身体(既是主体,也是客体)、主观时间(对时间的意识既非“思”、也非“所思”)、他者(在胡塞尔的早期思想中“他者”的概念会导致唯我论)等现象。
因此,“思”与“所思”的区别并非不可动摇的基础,只能说是较高层次的分析。据此,庞蒂并不主张“所有意识都是对某物的意识”,却提出“所有意识都是知觉意识”。现象学的发展由此转捩,一切都以“知觉为先”来重新考量。
身体性
笛卡儿以对感知的研究作为出发点,梅洛-庞帝逐渐认识到身体不只是一件物事、一个科学研究的对象,它同时也是经验的永恒前提,由向世界知觉性的开放和倾注(investissement)形成。他指出,对知觉的分析中必须将意识同身体的内在关系纳入考虑。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知觉为先即是经验为先,因为处在知觉覆盖下的是一个动态和建设性的空间。
因而,他的工作建筑了一个分析,同时对知觉的身体性以及身体的意向性进行了揭示,这同笛卡尔灵肉两分的二元本体论截然相反。然而虽然一些重要的分歧将他们二者相分离,庞蒂还是审慎地继续着后者的哲学。如此,他开创了一项对于个体在世界中的化身的研究,试图提出在一个纯然的*主义和纯然的决定论之间的中间选择,作为一个“为我之身”和“为人之身”间的解理面。
语言学与艺术
身体性内在地具有一个表现性(expressivité)尺度,这在自我的建构中显得非常根本。而昭现这个事实是《行为的结构》一书中的一个重要成就,并且这一结论在他其后的工作中不断地经受着重新审视。而随着这个表现性的矿脉,他检视了一个化身的主体是如何能够实现超越生物层面的活动,例如智力活动或是文化生活。
因此他认真地研究了作为文化核心的语言,特别是考察了思想和意义的表达,并以对语言的习得以及身体的表现性的分析,以及对于语言的病理学,甚至于对于绘画、电影、文学以及诗歌对于语言的使用的考量,来丰富这一视角。
费丁南·德·索绪尔可以注意到,这个对语言的关注从一开始就包含了对于艺术表达方式的考察,如《行为的结构》中有一段关于leGreco的文字(219页起),预示了他在1945年《塞尚的怀疑》中发展出的观点,以及其后《知觉现象学》中的考察。在这个意义上说,他在索邦大学担任儿童及教育心理学教职阶段的工作并不是一个对其哲学和现象学关注的间断,而更多地是其反思的一个重要的发展阶段。
如他在索邦大学的授课纲要所示,他在这个时期通过儿童语言习得的研究、通过在费丁南·德·索绪尔的语言学工作中寻求的支持,以及借由调解心理学、语言学和社会人类学的对话而对于“结构”这一概念的工作,维系了一个现象学和其他心理学工作之间的对话。
艺术
需要明确的一点是,梅洛-庞蒂对于各种艺术类型(视觉、造型、文学、诗歌等)的关注并不依靠于对美的探询,或是意旨于建立对于艺术的规范性标准。因此在他的著作中很难找到解析名著、艺术作品或者艺术家真谛的理论尝试。他的目标首要地是通过那些对艺术家、诗人以及作家的工作的关注而丰富起来的关于表达(langage)的思考,分析那些不变的作为表现性基础的结构。
然而应该同时指出的是,虽然并没有直接建立对于艺术的规范性标准,他还是明确地保持了对原初表达(expressionpremière)和重新表达(expressionseconde)的区分。这种区分首先出现在《知觉的现象学》(207页脚注二)并且时常以“被言说的语言”(langageparlé)及“为言说的语言”(langageparlant)的说法被重提。被言说的语言(或次级表达)直接来源于我们的语言积累,来自我们获得的文化遗传,也来自大量符号和意义的关联。而为言说的语言(或初创表达)则是意义的定形,是思想迸发之时、意义到场之时的语言。
而梅洛庞蒂更为感兴趣的是为言说的语言,即原初表达。它也在对于表达(expression)的产生和接受的工作中引起了他的持续关注,这是一个对于行为、意向、知觉以及*和外因之间关系的综合分析。
玩牌的人,保罗·塞尚对于绘画作品这一主题,庞蒂称画家在创作的时候能够首先酝酿出一个想法然后将其具体化,或者从对材料的处理中释放出某种思想或情感。然而在这二者中,画家的艺术行为都孕育了一种表达,在这种表达中某种意义被呈型。以这个发现为起点,他试图解释那些刻画表现性特征的不变结构,同时将他在《塞尚的怀疑》中所赋予价值的意义的词义限定(lasurdéterminationdusens)纳入考虑。
在需要考量的结构中,对风格这一概念的研究在《间接语言及沉默之声》(Lelangageindirectetlesvoixdusilence)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虽然同安德烈·马尔罗有一些共识,但他对于后者在《沉默之声》(出版于普雷亚德(BibliothèquedelaPléiade)丛书,汇集了出版于1947年至1950年间的四卷《艺术的心理学》)中对风格的三种概念的阐述表示异议。梅洛庞蒂认为马尔罗在这部作品对风格的探讨中,时而使用一个非常主观的视角同化成艺术家的个体性投射,时而却使用截然相反的一个非常形而上学、甚至对于他来说神秘主义的视角,在此风格被联系到一个表述绘画的精神的“超艺术”的概念,而它最后被简化为对绘画风格或艺术流派的指称。
庞蒂认为,正是对这种风格概念的运用使得马尔罗割裂了意大利文艺复兴绘画的客观性和他所处时代的绘画的主观性,而这正是梅洛庞蒂反对的。根据他的看法,更重要的是考虑基本的问题,认识到风格的存在首先是知觉优先的一个要求,这也说明了将历史性和主体间性(intersubjectivité)维度纳入考虑的必要性。
梅洛·庞蒂
艺术与主体间性
不论是他关于身体性还是关于语言的工作都为理解表现性而揭示了个体植根于所生存的世界的重要性,而这种植根交织着历史性和主体间性的维度,正是他尽力所要阐释的。作为对于历史和主体间性的探讨之基础,他指出个体在此既非主体,因为他是一个已然成型的社会文化和语言网络的一部分;同时个体也并非其产物,因为通过对其之使用,个体介入并影响着这些既有结构,包括有关语言的制度化。他在被任命法兰西学院教职时重新提出的材料中指出,这可以作为他对这些现象进行研究时所采用的模型。
心理学理论
庞蒂对心理学的工作表现出相当的关注,同时大部分心理学历史的专家都认为他的工作对这个学科的研究产生了切实的影响。《行为的结构》(1942年)直接探讨了当时相当大范围的心理学实验研究,揭示了不少这些工作所触及的困难;特别是行为主义,由于他们所内涵的本体论前设所带来的困难。在另一方面,他也发现实验心理学数据揭露了当时认识论以及科学哲学所存在的某些问题。
人们还注意到《行为的结构》一书中援引了神经学家库特·古尔德斯坦(KurtGoldstein)及FrederickJ.J.Buytendijk的不少研究。而相应地,Buytendijk也在他的《动物心理学专论》(1952年)也多次引用,此外还发表了一篇题名《接触与被接触》(Arch.Neerl.Zool.,1953)的文章,不难找出其与《可见与不可见》(Levisibleetl’invisible)中关于“接触-被触”(touchant-touché)互易性的论述之间的相似之处。
梅洛庞蒂还曾关注过格式塔心理学的工作,并且试图阐明心理分析同现象学之间的敛散关系,以补充他对社会心理学和让·皮亚杰工作的探讨。
社会学理论
在对于植根于生存世界的分析,以及延伸出的对于主体间性的分析的过程中,梅洛庞蒂逐渐介入社会学与人类学研究的本质中,尤其是在著作《哲学与社会学》以及《自毛斯至克劳德·李维-史陀》中。他的关于知觉优先以及生存着的肉体的论证创立了对于主体间性的一个全新认识,并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它们极大地启发了社会学的研究,特别是对于阿尔弗雷德·舒茨(AlfredSchütz)的社会现象学工作中对于实际意向性的研究有相当的启发作用。
肉体与互文
肉体(chair)与互文(chiasme)的概念,同连带的可见与不可见的概念主要出现在《可见与不可见》(Levisibleetl’invisible)和伴随着的《工作笔记》(Notesdetravail),一部未完成的身后作品中;它们也出现于他1959年至1961年间在法兰西学术院(CollègedeFrance)的授课笔记中,以及非常简要地出现于《符号》(Signes)的前言及其他零星著作中。由于缺少对这些概念的充分发挥,我们如今很难界定究竟庞蒂想通过它们确切表达什么,但是绕开解释的问题,这一领域的专家还是对其中一些元素取得了一定的共识。
首先可以看到,对这些概念的引入是为了克服某些概念的习惯用法所携带的对意义的割裂。如此,当他宣称“所有意识皆为知觉意识”时,他试图昭显知觉者和被知觉者原初的完整倾向(prégnance)—这可由触者与被触的可逆性这一例子所展示。同样,当处理个人的身体时,他揭示了意识的身体性以及身体的意向性。而各个主体/世界的关系,如同身体/意识的关系一样,通常由关系的二元性基础所串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为了命名这种完整性和侵占而出现了肉体的概念,以及关联的交错以及互文的概念。而说到可见与不可见,则要回溯至“意义”(sens)的问题。
根据庞蒂的论著,在“是”(être)和“在场方式”(manièred’apparaître)之间没有类别(catégorique)的区分。如是,我们可以看到虽然他在这一阶段频繁探讨马丁·海德格尔的作品,庞蒂并不赞同后者在形而上学领域的认识。对于庞蒂,意义的问题并不属于存在与在场的二元本体论中,而可见与不可见的维度之可逆性应该被看作问题的正反两面:“不可见”不应是“可见”的对立(同样,庞蒂背离了萨特关于存在与虚无的本体论),而是它的衬里、“肉体性的层次”(profondeurcharnelle)。在这里涉及到将符号和意义的完整倾向还诸本身,对他来说是首要的。这表示符号并不屈从于意义,反之亦然。
由此,意义的问题无法被归结为纯粹的理念,还有内在于意义的“物质性”——例如,在《眼与灵》(L’œiletl’esprit)中,庞蒂写道:当一幅画作被撕碎后,它就不再具有意义,而只是碎片而已。
5、知觉现象
梅洛·庞蒂
梅洛·庞蒂喜欢用手跟手的触摸来打比方:当我的左手和右手相碰触时,右手有碰触左手的感觉,左手有碰触右手的感觉,但这两种感觉却混沌而不可分——在这里,我身体的两部分互为对方的主体,也互为对方的客体,我的身体向自己显示自身,达到内在与外在彼此交融的状态。梅洛·庞蒂用“身体-主体”的概念,告诉我们身体和主体其实是同一个实在,身体既是存在着,被经验着的客体现象,又是经验着,意识着的主体。身体各部分主客关系的交替、可逆显示,便证明着我就是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就是我。物质和精神其实在我这里是同一的,并不是像笛卡儿等二元论者所宣称的那样,精神和肉体是平行关系或主宰关系。
梅洛·庞蒂受胡塞尔“生活世界”的观念的影响较深。“生活世界”的观念宣称:我们用语言、用科学规律、用理性分析所描述的世界,是内在于意识的,经过了反思后的世界,而不是我们最初感知的世界本身。梅洛·庞蒂把“生活世界”的概念改造成为“知觉世界”。在我们用理性对这个世界进行反思、描述以前,世界其实就已经呈现在那里了——那是个最朴素的,最原初的、与人的知觉有最直接关联的生活世界。
举个例子,我用手抚摸一块布料,就会立马有一种感觉呈现出来,那种感觉是不可言说的,是绝对真实的,饱满的知觉。但当我把这种感觉与抚摸其它布料的感觉进行比较后,当我在心里用语言来描述这种感觉后,那种感觉便已经经过了我们意识的改造,被赋予了规定性,可描述性——它已经不是原来那种真实饱满的知觉了,而是被抽象化为近乎单调的概念。梅洛·庞蒂认为,知觉是先于意识的,知觉材料并不是意识的对象,而是身体-主体与外物接触时,外物对身体-主体最原初的呈现。知觉事先于意识反思的。梅洛·庞蒂认为过去传统的理性主义和经验论者,所研究的那个有各种规定性的世界,是经过了意识反思的。反思并不是一种再呈现,而是一种主动改造——人所反思的那个世界,已经不是那个原初的世界了。这种反思会给哲学带来怎样的困境呢?就是——世界到底是本来就有的呢,还是我们人自己想象出来的?这就是实在论与唯心论的对立。在梅洛·庞蒂眼里,两派论者所争来争去的那个世界根本就不是生活中经历的那个原初世界,而是被反思了,被规定了的世界,是值得怀疑其真实性的。而在最真实的世界面前,所有哲学家都得保持沉默。
那个世界就是“知觉世界”。知觉世界几乎是以顿悟的方式霎时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人的身体深深根植于世界之中,与外物“遭遇”、对话——这就是人的生活。由于身体就是主体,生活同时就被人所知觉。知觉的来源虽然是多种多样的,但它们最初都是无条件地被人感知的,是没有经过人的意识审查的,是先于意识的。所有这些知觉圆融为一个大的环境,大的背景,即“知觉世界”。知觉世界是一种先验的人的结构性生活,而不是一个纯粹实体。所谓结构性,就是说,知觉世界已经包含了生活中的一切事实形式,但这种结构性是模糊的,圆融的,不可言说的,是意识世界中各种事物规定性和可描述性的最终来源。这种先验结构,以自然世界的结构为基础,同时,人的精神主体性——包括人对他人的知觉,对整个文化世界的知觉(应该是文化潜意识吧),都被融合在自然世界中,使知觉世界成为了一个人意识活动的大背景、大环境。“知觉世界始终是一切理性、价值和存在(被描述的具体存在物)的先行的基础。”在我们使用概念做精确区分,在对其意义作出解释以前,意义就已经存在于知觉世界之中了。
所以,知觉世界不是纯粹的外界环境,而是人的因素(包括生理的和文化的)和外物的因素相互能动作用的结果。故知觉世界不是被人纯粹创造,也不是被外界纯粹给予,而是一种人与外物的对话。在这里,人与世界彼此开放,全方位交流,交流的内容被记入知觉世界中。就好比两位学者对坐而谈,假如学者甲随身带了笔记本,可以随时记录谈话内容(象征人拥有感知能力),而学者乙无意记录(象征无感知能力的外物),但学者甲并不会只记录自己的观点,也不会只记录对方的话语,而是会记录双方互动的交流、交锋和共识。两位学者的地位是彼此平等的,无主客之分。知觉世界好比笔记本的记录,它不会单方面记录人或外物,而是会记录人和外物平等交流的双边过程——即人在世界上的的存在情况。所以,在知觉世界里,主体与客体的对立是不存在的。
梅洛·庞蒂用世界的“肉身化”来说明外物与人的交流——人固然是知觉世界的前提,但在知觉世界里,人不仅能感知到自己的身心情况,而且能感知到外物的情况,就好像外物也被纳入了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向外界延伸。不过,就好似感知左手需要右手的触碰一样,感知外物也需要人的触碰,而且左手触碰右手的知觉来自于双方,人接触世界的知觉也同样来自双方。
以上是对人与外物关系的解释。而梅洛·庞蒂还解释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这相当于胡塞尔所说的“交互主体性”。正如前所述,人与世界的关系不是封闭对立,而是开放交流,人与人的关系也是如此。好比两位学者都带了笔记本,他们在谈话作记录的同时,还会交换笔记,交流对这次谈话的看法。没有一个人的知觉角度是绝对的,独立的,个人可以站在别人的角度,人与人的角色是可以互换的。自我与他人的这种“可逆性”,说明了意义、真理、价值是多元的,也是可以交流、转换、融合的,这使政治上的对话和更广泛的社会交往成为可能。
梅洛·庞蒂还谈论了语言和思想的可逆性。传统的二元论认为,思想是内核、内容,语言是外壳、形式。语言常常不能恰当表达思想,导致思想和语言的分离。梅洛·庞蒂却认为思想和语言是意识活动的两个方面,它们本质是统一的。他区分了“使用过的词”和“正在使用的词”。人在最初发明某个词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思想固定在了那个词上,并流传下去成为具有固定含义的“使用过的词”。在发明词的那一瞬间,思想和语言是同一的。后人在重新使用那个词的时候,会遇到与前人相似而不同的生活情境。这样,“使用过的词”又变为“正在使用的词”,被后人注入了新的思想内涵,从而与该词从前的词义有所差别,但仍与被重新使用时的新思想相一致。在诗人身上,这种词语的内涵更新以一种非常灵活的方式进行着···这样,“使用过的词”与“正在使用的词”相互转化,它实际上就记录着人类意识的历程,表现着人类思想的不断更新。
在晚期著作中,梅洛·庞蒂把语言、思维所展现的世界称为“可见的世界”,而知觉世界的本源则为“不可见的世界”。“不可见的世界”其实就是人在世界中的的“存在”(Being)。“存在”不是实体,而是一种先于意识的结构性领域,这种结构就是人与世界“对话”的先验形式。“存在”是一种“活语言结构”,是语言表达和思维活动,即“可见的世界”的来源和境域,是人与世界关系背后的最终“本体”。与康德提出的不可知觉的“物自体”本体相比,“存在”本体是可知觉的,却与“物自体”一样是不可描述的,不可见的。而且,如果说“物自体”是完全与人的存在无关的,物的自在实体的话,那么,“存在”则是与人息息相关的,外物与人共在的结构,是不纯粹的“物自体”。
存在结构的不可见性,表明了人不可能认识纯粹的外在世界,人的认识其实是一种对世界的“介入”,实质上改造了世界。量子物理学中的粒子“测不准原理”就是一个有力的例证。
在“可见的”和“不可见的”世界之间同样存在着可逆性。“不可见的”因素被意识反思,转变为“可见的”经验和意义。而“可见的”经验和意义会导致关于世界的理想的新观念,即思想和词义的不断更新,进而为人的未来开辟新的实践领域——这样,“可见的”经验和意义又完成了向不可见的人的在世“存在”领域的转化。梅洛·庞蒂赞扬了艺术对“存在”的直接表达性,认为不拘于形式规定的它,表达了一种先于反思的,世界的原初结构。与之相对应的是梅洛·庞蒂对现有操作性的科学的批评,他认为操作性的科学只知道“可见的世界”,却忽视了与最真实的“不可见的世界”的可逆性转化——即只重视规定性的经验,不重视主动性的实践和创造。
梅洛·庞蒂对“可逆性”的广泛使用,体现了其哲学的“模糊性”——二元对立的模糊。他是想以此来明确:包括人在内的世界,其基质只有一种,就是他所谓的“肉体”。“肉体”是“存在”结构唯一的元素,没有主体和客体之分。或者说,肉体世界内的一切二元对立——身体-意识,主体-客体、自我-世界、思想-语言……都是模糊的,暂时的。梅洛·庞蒂实际上就以“知觉第一”的原则,透过知觉世界找到了一种关于存在的“一元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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