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存脐带血自救白血病？“经久不衰”的忽悠

▲在脐带血公司的小册子中，销售人员的电话号码被贴上“医生”的标签，这使得许多市民无法实话实说。由我们的记者拍摄

储存脐带血，以防孩子将来患白血病，他将能够挽救自己的生命。这是脐带血储存机构拓展业务的招牌口号，也是很多新父母愿意花1万到2万元来储存脐带血的主要原因。一些专家在接受《新华每日电讯报》采访时指出，储存自体脐带血不能避免白血病，过多抽取脐带血会对婴儿健康造成一定损害。

新华每日电讯报

储存自体脐带血是“人寿保险”还是“商业欺诈”？公众呼吁国家有关部门加强针对性研究，澄清脐带血市场的迷雾，及时健全、引导和规范脐带血储存市场行为。

"我还没有发现用脐带血抢救白血病的成功案例."

保存脐带血用于白血病的自我拯救违背了科学常识，“如果有遗传缺陷，就不能保存；如果没有缺陷，就根本不能使用。”

北京、天津、南京等地的记者随机采访了数十名市民，发现“保存自体脐带血可以挽救生命，以防儿童日后发展为白血病”已经成为一种被广泛接受的观点。

几年前，南京市民韩先生为他的孩子保存了脐带血。他回忆说，当时工作人员建议，脐带血是残血和废血，储存脐带血相当于为儿童建立一个“生命银行”。“白血病真的很可怕。当时，我认为如果脐带血真的能发挥作用，花点钱是值得的。”韩先生说。

2016年初，国家基因库细胞中心江苏操作中心主任王德明面临着一个选择——是否要保存即将出生婴儿的脐带血？“我们一直在动员，从怀孕后住院时就开始保存脐带血。”王德明说，出于对白血病的恐惧，他非常渴望为自己的孩子存一份“人寿保险”。

然而，王德明并没有盲目相信脐带血公司员工的解释。有了医学背景，他开始查阅大量的相关资料，这让他大吃一惊。“我没有发现用脐带血拯救自己免于白血病的成功案例，相反，我发现一份报告称，自体脐带血无法拯救自己。”

王德明介绍说，通过大量的国内外文献研究和与业内专家的交流，他发现保存脐带血可以挽救自己免于白血病的理论是站不住脚的。

根据目前的科学知识，白血病是一种单基因疾病。白血病通常不是没有先天性基因缺陷的获得性疾病。“如果你有先天性遗传缺陷和白血病，那么保存的脐带血也有缺陷，不能使用。”王德明说，化学物质、核辐射等诱发健康人的基因突变。也可能导致白血病，但发生的概率相对较低。

“如果有遗传缺陷，它们就不能被挽救。如果没有缺陷，就根本不需要它们。那我为什么要保存脐带血呢？”王德明最终放弃储存脐带血。

2013年，东方卫视报道了上海市民李的婴儿康康患有白血病，但无法使用之前储存的脐带血的案例。

在这份报告中，上海儿童医疗中心血液学与肿瘤学部主任、中国著名儿科干细胞移植专家陈静表示，造血干细胞移植无效是因为他自己的基因存在问题。"为了纠正这种基因缺陷，他自己的细胞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无奈之下，李先生选择了另一种干细胞。

海南医学院的张洪宇教授说，脐带血不能纠正自身的遗传缺陷，保存脐带血用于白血病的自救是违反科学常识的。“此外，脐带血公司通常要求保存约20年，储存的脐带血只能供体重不足20至30公斤的儿童使用。它不需要为个人使用而保存那么长时间，也不会因为商业利益而欺骗公众。”

据报道，目前美国妇产科学院(ACOG)、美国儿科学院(AAP)和美国血液和骨髓移植机构(ASBMT)不支持脐带血的收集和储存，除非家里有病人生病需要移植。

“抽取更多属于婴儿的血液不仅违反道德，而且对健康有害。”

脐带血储存机构平均采血量超过100毫升，占新生儿全身血量的1/3至1/2，危害明显。

"从新生儿身上采集脐带血不仅违反道德，而且对新生儿的健康有害。"张洪宇说。

《2016年世界卫生组织指南》要求，在分娩后1至3分钟内，脐带的脉动消失后，才能切断脐带。然而，为了获得更多的脐带血，采集机构通常要求尽早切断脐带血，甚至一些脐带血采集发生在分娩后的几秒钟内。

张洪宇从2012年开始进行脐带横断研究。在脐带搏动完全消失后，测量201例脐带横断胎盘的血容量，发现平均剩余血容量仅为14.12毫升。“这是真正的残留血液，脐带血储存机构的平均采血量超过100毫升，也就是说，采集了85毫升以上属于婴儿的血液，占新生婴儿全身血液量的1/3-1/2，危害明显。”

张洪宇说，从生物学上讲，新生儿的分娩过程并不是在母亲分娩后完成的，胎盘和新生儿之间的血液循环仍然存在。从胎盘到新生儿的输血需要很短的时间(通常为3-5分钟)。胎盘继续向新生儿输血的过程称为第三产程，这是产程的一部分，不应人为干预或阻断。

“脐带血是胎儿从母亲那里获取营养的媒介。除造血干细胞外，脐带血还含有红细胞、白细胞、血浆蛋白、血红蛋白和血红蛋白携带的氧、无机盐离子如铁、钙、钾、钠、锌、硒、碘、免疫蛋白、内皮祖细胞、胚胎样干细胞、间充质干细胞、激素、酶、糖、蛋白质、脂肪酸等。这些都是婴儿需要的营养。延迟脐带横断可以让新生儿获得更多营养，让婴儿更健康、更强壮。”王德明说，他了解到一些用自体脐带血治疗的脑瘫病例。“是不是过多抽取脐带血造成的脑瘫？这种相关性研究应该得到加强。”

2016年10月至2017年6月，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妇产科护士长刘军在北京三所医院同时开展了一项研究。将303例足月自然分娩新生儿(共320例，实验组15例，对照组2例)随机分为两组。足月自然分娩后，将新生儿随机分为两组，在60秒内停止胎盘跳动并切断脐带。结果表明，实验组新生儿出生后5 ~ 7天的血红蛋白值明显高于对照组。实验组在6个月内未出现缺铁性贫血。对照组中的许多新生儿出现了贫血，这表明等待胎盘停止跳动然后切断脐带的重要性。

脐带血储存趋于“商业化”

脐带血公司的工作人员直接在医院的走廊里“坐着检查”，尤其是辨别能力弱的老人。然而，国家对脐带血自体库(即私人银行)的监管仍是空白。

目前，北京、广东、天津、四川、上海、浙江和山东共有7家经批准的脐带血造血干细胞库。国家卫生行政部门对脐带血的采集和储存有严格的标准和要求。未经批准，任何机构不得进行脐带血造血干细胞采集。

《新华每日电讯报》记者在天津、南京等地发现，一些脐带血公司的销售人员直接“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检查”。在天津的一家妇幼保健院，关于脐带血储存的小册子被整齐地放在病人及其家人进出的走廊里的咨询台上。咨询台的“坐下”销售员热情地向孕妇及其家人宣传储存脐带血的好处。这一幕每天都在上演，医生和护士对此视而不见。

"手册中有白血病成功自救的例子。"天津居民张女士告诉《新华每日电讯报》，在申报后，她被鼓励保留脐带血。她一直认为这些人来自医院，并信任他们。“现在我知道他们原来是脐带血公司的营销人员，他们有点困惑。”

据业内人士称，不仅天津如此，全国许多城市的医院也是如此。南京、无锡、连云港等地的医院甚至有穿着白大褂的销售人员在医院“招揽生意”。许多人认为他们是医院的医生，根本无法辨认。然而，江苏省卫生行政部门在2011年明确表示，全省任何机构都不得设立脐带血造血干细胞库，并要求医疗机构不得采集脐带血。

《新华社每日电讯报》记者从调查中了解到，许多孕妇及其家人曾与脐带血公司的销售人员会面，询问他们是否需要为孩子储存脐带血。

“保留脐带血相当于给孩子投保。脐带血可以治疗80多种疾病，包括白血病。我们可以使用我们的脐带血造血干细胞，而不是等待其他人的匹配。”这是推销员最常用的套话。在许多脐带血广告中，白血病是可以治疗的，这也是许多父母最大的卖点。

近日，南京市民刘因脐带血储存问题与岳母发生纠纷。“这些销售人员只针对歧视能力弱的老年人。当我的岳母陪我的爱人进行产前检查时，她发现了储存脐带血的各种“好处”，并决定为她的孩子储存脐带血。”刘说:“我从很多渠道了解到，南京没有正规的脐带血储存机构。所有这些企业都是“私人银行”,不够专业。此外，我的医生朋友告诉我，没有必要单独为婴儿储存脐带血，婴儿不宜过早切断脐带取血。”面对岳母的不理解，刘灿先生只能在他的朋友中抱怨。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告诉《新华每日电讯报》，国家对脐带血自体库(即私人银行)的监管仍是空白。"卫生部发布的所有法律法规都是针对公共图书馆的."他表示，目前国内市场上有许多公司是“私人银行”，一些公司选择性地无视国家禁止建立脐带血造血干细胞库的禁令，打着“xx生物公司”的旗号开展脐带血储存业务。

公众期待“权威的声音”

严格规范各医疗单位仓储机构的活动，准确核对申报的“成功案例”，避免过度宣传和不适当指导。

天津脐带血银行的价格表显示，一家脐带血商店20年左右的价格在1.8万元至2.2万元之间。虽然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但受访公民普遍表示，他们最关心的是“它是否有实用价值，是否对儿童健康有害”。“花钱真的能买到内心的平静。每家公司都声称有许多成功案例，但不确定这是否属实。”江苏徐州居民杨说。

接受采访的专家说，干细胞实际上有许多类型和来源。脐带血只是其中之一。胎盘、脐带组织甚至羊水都是围产期干细胞的丰富来源。除了孕妇，干细胞还可以从普通人的牙髓、脂肪、骨髓、滑膜、骨膜和尿液中提取。"这些间充质干细胞具有较高的医学价值和保存意义，尽管成本和技术难度较大。"王德明说。

王德明、张洪宇等建议国家卫生保健委员会组织专业人员开展研究，并就自体脐带血能否挽救自身白血病、采集约100毫升脐带血对婴儿健康的影响等公共问题发布权威信息。同时，当前应严格规范各医疗单位仓储机构的活动，准确核对其申报的“成功案例”，避免过度宣传和不当引导。

“脐带血对同种异体患者的疾病有很大的治疗价值。它可以鼓励研究和利用脐带横断后剩余的脐带血，从而变废为宝。”张洪宇建议:“对于已经储存的脐带血，因为对储存没有意义，所以可以根据检测结果动员所有者捐献，以充分发挥其真正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