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战士:抗美援朝战争中神奇的狙击手(二)
张桃芳与美军机枪手对抗
出片名:狙击英雄之隐身战士
1951年,朝鲜,北纬38度线,交战双方陷入漫长的相持对峙局面。此时此刻,双方的阵地犬牙交错,平均距离不超过三四百米,最近的地带只有几十米。无数士兵的生命也许就在瞬间,消失在这短短的距离内。
志愿军狙击手一击成功,随之也就暴露了藏身地点,不到一分钟,对手铺天盖地的炮火,以及各种轻重武器,就会暴雨一般倾泻到狙击手的射击位置。在生死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作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他不仅要有出色的枪法,还要必须学会在最危险的环境中隐蔽生存,这是亘古不变的狙击法则。
采访:朱永豪打冷枪(敌人)发现(我们)一个是声音判断第二个是打枪时火药燃烧有烟再一个是地形因为敌人也要分析地形我们分析敌人用什么地形对付我们敌人也和我们一样他也分析我们利用什么地形保存自己消灭他们估计就这几个问题看哪个人心细胆大有勇气哪个人生存(的机会)就大一些
凌晨三点钟,朱永豪与班长杨宏志悄悄起身,他们必须在天亮之前进入到伏击地点。出发之前,必须要做周密的准备。压缩饼干必须事先敲成小的碎块便于食用,水壶里面装得不再是水,而是少量的酒,用来抵御雪地的严寒。为了避免暴露目标,两个人从头到脚要披上白布,因为在举目皆白的雪地上,任何一点杂色都会显得异常醒目。
采访:朱永毫敌人飞机无法活动敌人的肉眼观察或者用观察镜观察我们有伪装在雪地上不容易发现天还没很亮还是有雾气一阵阵风刮的是雪和雾气敌人阵地看不清楚我们看不清他他也看不清我们班长叫就伪装不知道的地方找缺点我们找到的缺点敌人就能找到特别是枪的伪装不能把原来的东西破坏掉估计原来敌人怕我们隐蔽部队在这个地方活动说不定他在原来的地方拍个照片
天色依然还很暗,朱永毫和班长杨宏志悄悄潜入伏击位置。这是一个战前的小村庄,在炮火的往复倾泻之下已经只剩下些许断壁残垣,墙很低,必须采用卧姿才能完全隐蔽起来。酒和食物必须放置在身体不用挪动就可以触及的地方。杨宏志把步枪的枪身轻轻压入浮雪当中,枪已经完全用白布包好,只留下准星和标尺在外面。
采访:朱永毫天还没很亮还是有雾气一阵阵风刮的是雪和雾气敌人阵地看不清楚我们看不清他他也看不清我们班长叫就伪装不知道的地方找缺点我们找到的缺点敌人就能找到特别是枪的伪装不能把原来的东西破坏掉估计原来敌人怕我们隐蔽部队在这个地方活动说不定他在原来的地方拍个照片
天色一点点大亮,一天的等待开始了。这种等待通常十分漫长,漫长得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目标每一刻都有可能出现在视野,瞬间的倏忽都可能让机会擦肩而过。朱永毫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对面的阵地,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或者急躁,作为狙击手的观察员,他必须代替班长监视敌情,以保证狙击手的视力不受雪光的刺伤。他们伏击的位置距敌人的最前沿阵地不超过150米,一旦被对面发现,他们没有任何逃生的机会。
采访:朱永毫离敌人一百米左右要给敌人发现你根本跑不了他发现马上就通知炮兵把你前进的道路用炮弹*起来然后他后边部队来要不给你消灭要不给你俘虏估计你跑不了我们去的时候就准备死就不准备回来了
太阳渐渐升起来,雪地上升腾起淡淡的白色的雾。朱永毫闭了一下被雪光刺得疼痛的眼睛,继续向对面阵地望去。
一个中等个子的人形出现在山坡上,朱永毫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个人走路的姿势似乎有些奇怪。朱永毫沉住呼吸,他几乎可以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四周异常的安静,那个人影一步一步越走越近。
采访:朱永毫敌人走得很近了枪还没响我说什么问题敌人过去了班长低低的讲这是假的敌人这是假的我们活的人走路这个腿不可能像拄拐杖那么走他的关节有弯曲尽管一百多米看敌人(不太清楚)但是很明显的地方终归要有活动再一个是腰背着东西
背着东西腰不可能直直的怎么也有点罗锅(班长)发现这两点说这是假的假敌人出现的时候天上的侦察机就在我们周围飞的很矮(班长)有经验了始终沉住气没放一枪要放枪就麻烦了我们俩个人就都回不来了
头上的飞机盘旋了一阵之后终于远去,朱永毫这才明白了,这是对手在试探前沿阵地的安全性。如果侦察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藏身位置,那么后面应该很快会有继续的动作。
目标再次出现了,从走路的姿势和速度看,朱永毫断定这一次来的是个真正的士兵。他用余光扫了一下班长,他看到,班长一直合着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采访:朱永毫班长一看这是个真家伙他很迅速的扣动扳机枪响了我看到人倒下了他也看到人倒下了我就喊我说打中了打中了(班长)看那个意思是在训我你怎么这个样子这是什么地方他头也没动手也没动他就这个样子你喊什么
微风吹过,枪口喷射出的青烟在雪地升腾的白雾中消散得无影无踪。一切又恢复平静,对面阵地没有作出任何反应,看样子,对手并没有发现这突如其来的一枪来自何方。
天色一点点暗淡下去,两名狙击手继续潜伏在几十公分厚的雪地里,等待下一个目标的出现,这种等待一直要持续到夜幕再一次降临,只有当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后,他们才可以安全撤离。
北纬38度线,横贯整个朝鲜半岛。就在这绵延200多公里的战线上,活跃着成千上万个志愿军的狙击手。他们潜伏在任何可以藏身的敌方,等待着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机遇,随时猎杀任何暴露目标的对手。看似平静的山野,每一刻都有可能爆发出突如其来的杀机。
1952年10月14日凌晨,联合国军突然以集束火力对五圣山前沿597.9和537.7高地发动猛烈攻击,上甘岭战役爆发。在面积仅3.7平方公里的两个高地上,交战双方投入了重兵反复争夺,这场空前惨烈的战役整整持续了43昼夜。
上甘岭战役结束不久,志愿军第24军接替15军,开赴前线。一个名叫张桃芳的新兵,跟随这支部队,第一次来到了阵地的最前沿,597.9高地。此时此刻,那场空前惨烈的战役已经改变了原有地形的模样,放眼望去,满目荒山,弹坑密布。22岁的张桃芳明白,这里是真正的战场了。
采访:志愿军战士张桃芳晚上也看不到,从上面下来,到我们这个阵地,七高八低,踩在脚下乱七八糟,石头也不像石头,土也不像土,打的炮把石头都烧化了,到第二天早上一看,这一片地上,我们这个阵地上一看,全部都是死人,站岗的地方全部都是死人堆起来的一个小岗楼。
几个月前,在部队的射击测试当中,张桃芳以3发子弹0环的成绩,成为队伍中的笑话。但是谁也不曾想到,就是这个在打靶中险些被淘汰的新兵,后来竟然会一跃成为志愿军中的狙击之王。
采访:志愿军战士张桃芳我这个脑袋为什么在冷枪射击的时候转得这么快,能跟上情况的变化,也很奇怪,也很自然,天天弄这个东西,不想其它的。
这就是当年张桃芳所使用的苏制1944式步骑枪,曾经在二次世界大战中被苏联红军大量采用,非常适于冰雪寒冷气候下作战。步枪口径7.62毫米,弹头初速820米每秒,射程1000米,由5发固定弹仓供弹,全长为1020毫米,枪管长为520毫米,枪重为3.9千克。.
采访:军事博物馆副研究员韩奎元这个枪实际上不是作为狙击步枪用它是一种短步枪作为为了骑兵和步兵使用方便才用的要是作为狙击步枪的话应该是带瞄准镜枪管要长很多这个就是平常一般骑兵用的所说的过去的外来语卡宾翻译成中文就是步和骑的意思实际上这种枪也叫做步骑枪属于骑兵用的因为它的枪管比较短打起来以后散布面比较大如果不是经过刻苦训练瞄准是打不好的
狙击手
这是张桃芳到达上甘岭战场的第18天,张桃芳第一次登上狙击台。天色还没有大亮,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气息,侧耳听一听,远处似乎能听到伤者正在发出垂死的呼声。
忽然,在正南无名高地上出现了两名敌军,张桃芳心中立刻激动起来。
采访:志愿军战士张桃芳瞄准敌人就开始击发把活动目标当死目标打打了十二发还是二十二发子弹我不清楚现在几乎忘了但是没打到一个敌人实际上是我的脑子太笨了这一笨就把活动目标当死目标你能打着啊敌人在那个地方我瞄准点选在这儿敌人一跑还有啊这么瞄准碰不到敌人班长当场(在地上)弄几个小包来弄了几个棍子敌人怎么走的说给我听听我一说我自己也明白了坏了把提前量给忘掉了
第二天清晨,张桃芳早早地趴在了狙击台上。对面阵地上静悄悄的,张桃芳心中不免有些焦急,第一天的失利的确让他心中有些扫兴。他耐心地等待着,然而,对面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目标终于出现了。张桃芳一下子兴奋起来,他稳了稳心神,开始瞄准。
采访:志愿军战士张桃芳从正南无名高地出来三个敌人也巧都是我碰到的但是一高兴又把(提前量)给忘了瞄准第一个敌人啪的就是一枪第一个敌人跑了第二个敌人正好赶上这个子弹倒下了这时第一个敌人和第二个敌人这个距离正是我需要选的距离所以打到敌人不然也打不到
朝鲜战场多山的地形让提前量的估算极为复杂。狙击手必须考虑到山地的坡度,对手的高度,结合目标的运动方向和速度,确定瞄准点。所有这一切必须经过多次的磨合训练,才能达到枪人合一,百发百中的境界。
采访:张桃芳晚上也练白天也练白天就找个目标练的时候就击发看准星和目标动不动晚上就照那个油灯找个人在那个地方(举着油灯)还是死的还没开始练活的我这一击发这个地方绑个沙袋哪是沙袋呀就是土用破布一包就成沙袋主要练这个臂力力量
张桃芳称得上是一位天生的狙击手,在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里,他神速地适应了自己的角色。2月10日,张桃芳击发9次,射杀敌军7名,成绩超过了所有老狙击手。
采访:叶荣《火线报》上登了关于张桃芳(事迹)他总结了一套经验一个是报纸登了另外还有歌文工团给他编成歌来唱我记得是这样的敌人上山瞄他的脑袋瓜扑通因为他上山的时候不是向前跑嘛向前跑你瞄准他的脑袋脑袋打不上也打着胸部他是慢慢高起来敌人下山的时候瞄准他的脚瞄准他的腿他是慢慢(低)下来正好打到他的头或胸部报纸上是这样介绍的因为我也不是步兵可是我看到他总结的这个经验我觉得很有意思印象很深刻
在9班镇守的30多米长的阵地上,张桃芳一共有五处射击位置,中间以交通壕衔接。1号,2号,3号,4号为明点,位于地表阵地。5号为暗点,位于坑道内。1号,3号位于阵地两端,分别关照西南,东南无名高地,同时也可以呼应到正南无名高地。2号,4号,5号关照正南无名高地。这样,狙击手各个位置之间不断变换位置射击,并可以随时沿交通壕撤回坑道。
天色刚刚放亮,张桃芳悄悄潜入3号狙击台,经过数天来的观察,张桃芳已经对对面阵地的情况相当熟悉。很快,张桃芳发现了目标,几个值勤的哨兵正在打瞌睡。
采访:张桃芳看着子弹就钻进去了他不倒还是我们的炮兵观察员用望远镜一照马上对我说张桃芳那是假的可能是穿着衣服的假人没有考虑那是草人
张桃芳迅速转移到2号位置,他再次把头悄悄探出。大约一个小时过去,忽然,一个军官打扮的人闯入了张桃芳的视野。
采访:张桃芳出来以后噌的一下子就藏在草人的后面我说好小子又来给我们来找麻烦当时我也没多说我说你来调查情况该完成任务了该回去了子弹出膛了真的倒下了草的还站在那不动
对于志愿军的狙击战术,对面的联合国军显得颇为无奈。他们大大减少了阵地表面的活动,因为谁都知道,那种做法无异于自杀。没有人敢轻易走出工事,整个前沿阵地无异于一个笼罩着死亡气息的巨大坟场。
硝烟依然在战场上空飘荡,战场上难得的寂静,连狙击手们的枪声似乎也销声匿迹了。数天来,志愿军的狙击手们一直等待着猎物的出现。但是目标出现的几率越来越小了。狙击手失去了目标,无疑是他们最大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