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湘云
史湘云,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中的人物之一,金陵十二钗之一,四大家族史家的千金,贾母的内侄孙女,贾府通称史大姑娘。她是作者按照《世说新语》魏晋风度标准塑造的一位具有中性美的女子形象。她心直口快,开朗豪爽,爱淘气,甚至敢于喝醉酒后在园子里的大青石上睡大觉;身着男装,大说大笑;风流倜傥,不拘小节;诗思敏锐,才情超逸;说话“咬舌”,把“二哥哥”叫作“爱哥哥”。她是一个富有浪漫色彩、令人喜爱的豪放女性。但她毕竟是薄命司中的女儿,自幼父母双亡,没有过上贵族小姐娇生惯养的生活;好不容易嫁了个才貌仙郎,却暴病而亡,湘云守寡,悲痛欲绝,但是她受到宝钗“虽离别亦能自安”的乐观精神影响,逐渐战胜挫折,是为“寒塘渡鹤影”之“渡”。
中文名:史湘云
其他名称:枕霞旧友,史大姑娘,云妹妹
饰演:郭霄珍(87版电视剧)
登场作品:《红楼梦》
性别:女
排位:金陵十二钗正册第五位
性格:活泼、豪爽、心直口快
花名签:海棠
评语:香梦沉酣
代表作品:咏白海棠,柳絮词等
民族:汉
1、人物设定
家族世系
保龄侯史公,生贾母(即史太君,长女)、史氏(长子);
保龄侯长子,生三子:史氏(史湘云之父,长子)、保龄侯史鼐(次子)、忠靖侯史鼎(第三子)。
也就是说,贾母是史湘云的姑奶奶。
故事简介
史湘云,金陵十二钗之一,在诗社中的雅号为“枕霞旧友”,缘贾母提起幼时“枕霞阁”撞破鬓角而起。贾母娘家的侄孙女,宝玉的表妹。父母早亡,由叔叔婶婶抚养长大,但叔叔婶婶待她不好,差不多的针线活儿都要自己动手。生性豁达,得贾母喜欢,经常来贾府小住。她的经典事迹有:拾到金麒麟;海棠诗夺魁;烤鹿肉割腥啖膻;芦雪亭联诗夺魁;醉眠芍药裀;中秋联诗“寒塘渡鹤影”。最后“寒塘渡鹤影”成了史湘云最后命运的定语,指她最后虽然会独守“寒塘“,但是终可获得精神的解渡。
海棠美人
海棠有“睡美人”之誉。这一典故出自宋朝释惠洪《冷斋诗话》记载:唐玄宗登沉香亭,召杨贵妃,碰巧杨妃酒醉未醒,高力士使侍儿扶持而出,贵妃仍醉未醒,鬓乱残妆。唐明皇见状笑道:“岂妃子醉,直海棠春睡耳!”这一段有趣妙喻致使众多文人墨客歌赋传颂,宋代苏轼据此写了一首《海棠》诗:“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朦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再次艺术地把海棠比作睡美人。再加上史湘云生来豪爽,又成了独特的风格。
而在《红楼梦》的记载中,作者曹雪芹多次把这一典故加以套用、渲染,如第18回,贾宝玉《怡红快绿》一诗中有句“红妆夜未眠”也是把海棠比喻为睡美人,在第62回《憨湘云醉卧芍药裀》中有一番精彩的描述:
“正说着,只见一个小丫头笑嘻嘻的走来,说:‘姑娘们快瞧云姑娘,吃醉了图凉快,在山子石后头一块青石板磴上睡着了。’众人听说,都笑道:‘快别吵嚷。’说着,都走来看时,果见湘云卧于山石僻处一个石磴子上,业经香梦沈酣,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襟上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落花埋了,一群蜜蜂蝴蝶闹嚷嚷的围着;又用鲛帕包了一包芍药花瓣枕着。众人看了,又是爱,又是笑,忙上来推唤掺扶。湘云口内犹作睡语说酒令,嘟嘟嚷嚷说:‘泉香而酒冽,……醉扶归,——宜会亲友。’”
表面写的是芍药,实即是指“海棠春睡”。因而在第63回,湘云抽到的又是海棠签,题着“香梦沉酣”,诗云“只恐夜深花睡去”,黛玉即笑道:“夜深”两个字,改为“石凉”两个字。意指湘云酒后卧石的事,实即说明了作者是把湘云指喻为海棠的。
但是,我们不能把海棠与湘云机械对应起来。例如:宝玉就说怡红院海棠预老是晴雯将死之兆;探春、宝钗、宝玉、黛玉的海棠诗皆自喻为海棠;秦可卿卧房中也有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再则,怡红院的海棠是西府红海棠,而湘云海棠诗咏的是白海棠。
人物结局
由于“金麒麟”的姻缘,湘云与卫若兰结婚,但她新婚守寡,孤老一生,本应悲痛欲绝,但是她受到宝钗“虽离别亦能自安”的乐观精神影响,逐渐战胜挫折,是为“寒塘渡鹤影”。
2、正册判词
原文
画几缕飞云,一湾逝水。其词曰: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展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注释
1.“富贵”二句——说史湘云从小失去了父母,由亲戚抚养,因而“金陵世勋史侯家”的富贵多对她来说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违,丧失、失去。襁褓:为背负小儿的背带或布兜,这里指年幼。
史湘云画像
2.“展眼”句——展眼:一瞬间。吊:对景伤感。斜晖:傍晚的太阳。这句即“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意思。史湘云可能是嫁给卫若兰的。只是好景不长,婚后不久,夫妻就离散了。
3.“湘江”句——诗句中藏“湘云”两字,点其名。同时,湘江又是娥皇、女英二妃哭舜之处;楚云则由宋玉《高唐赋》中楚王梦见能行云作雨的巫山神女一事而来。所以,这一句和画中“几缕飞云,一湾逝水”似乎都是喻夫妻生活的短暂。
3、红楼梦曲
原文
襁褓中,父母叹双亡。
湘云醉卧
纵居那绮罗丛,谁知娇养?
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
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
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
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
准折得幼年时坎坷形状。
终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
这是尘寰中消长数应当,何必枉悲伤?
注释
1.绮罗丛——指富贵家庭的生活环境。绮罗,丝绸织物。
2.霁月光风——雨过天晴时的明净景象,这里是比喻史湘云咏诗的才华。
3.“厮配”句——据脂砚斋评注提到,史湘云后与一个贵族公子卫若兰(曾出现于第14回)结婚。
4.“准折得”句——折得,抵销得。坎坷,道路不平的样子,引申为人生道路上曲折多难。这里指史湘云幼年丧失父母寄养于叔婶的不幸。
5.云散高唐,水涸湘江——两句中藏有“湘云”二字,又说“云散”、“水涸”,指湘云早寡。
6.“尘寰中”句——尘寰,尘世,人世间。消长,消失和增长,犹言盛衰。数,命数,气数。
4、人物评价
张爱玲说
欣赏红楼梦,最基本最普及的方式是偏爱书中某一个少女。像选美大会一样,湘云的呼声可与黛玉宝钗比肩。贤妻良母型的宝钗与才情过人的黛玉再加上活泼可爱的湘云,大观园中确是百花齐放。
奇怪的是主角中独湘云没有面貌的描写,除了“醉眠芍药荫”的“慢起秋波”四字,与被窝外的“一弯雪白的膀子”(第21回),似乎除了一双眼睛与皮肤白,并不美。身材“蜂腰猿背,鹤势螂形”,极言其细高个子,长腿,国人也不大对胃口。她的吸引力,前人有两句诗说得最清楚:“众中最小最轻盈,真率天成讵解情?”(董康《书舶庸谭》卷四,题玉壶山人绘宝钗黛玉湘云《琼楼三艳图》,见周汝昌着《红楼梦新证》第929页。)她稚气,带几分憨,因此更天真无邪。相形之下,“任是无情也动人”的宝钗,宝玉打伤了的时候去探望,就脉脉含情起来,可见平时不过不露出来。
史湘云
……湘云倒是宝玉确实对她有感情的。但是湘云对黛玉有时候酸溜溜的,仿佛是因为从前是她与宝玉跟着贾母住,有一种儿童妒忌新生弟妹夺宠的心理。她与宝黛的早熟刚好相反。
第57回湘云要替邢岫烟打抱不平,黛玉笑她:“你又充什么荆轲聂政?”这些人里面是湘云最接近侠女的典型,而侠女必须无情,至少情窦未开,不然只身闯荡江湖,要是多情起来那还得了?如果恋爱,也是被动的,使男子处于主动的地位,也更满足。侠女不是不解风情就是“婊子无情”,所以“由来侠女出风尘”。
注:上述文字引自《红楼梦魇》五详红楼梦
霁月光风
史湘云身为女子却有男儿的疏朗与开阔胸怀,她不为女儿的皮囊所累。在第31回的阴阳之辨中,翠缕的喋喋不休、史湘云的循循解答,使主仆间弥漫着一片宛如姐妹师生的平等气息。而史湘云如此深入浅出的思辨,却不像那些见风落泪对月伤怀的深闺怨女。当她如春风般掠过我们的视野时,人们都陶醉于她的风度而浑然忘却她的庐山面目。
史湘云的旷达不是一种出世孤傲,而是一种入世的情趣。趁兴时大块吃肉,忘形时挥拳拇战,偶尔男儿装扮,白日里佻达洒脱,顾盼间神采飞扬,须眉也须自拙。在大观园中,史湘云的身世既富且贵,虽因家道中落、不复为富,却也不端着贵族的空架子。她既无视高低贵贱,又不拘于男女之别,与人相交,一片本色,无功利之心。这和宝钗、黛玉大为不同。宝钗虽识大体又善施小惠,但人事的轻重在她的行事中是层次清晰的;黛玉为封建社会的叛逆者,一身才情,孤芳自傲是黛玉的本性。
曹雪芹在塑造美女形象时,从不把人物写得完美无缺,尽善尽美,而往往是写成美玉微疵。如黛玉的弱症、宝钗的热症、鸳鸯的雀斑等。这些“微疵”不仅未影响人物形象之美,反而增加了特色,使人物形象更加鲜明。在塑造史湘云这一形象时,也运用了这一美学上的辩证法,使这一美丽的少女有“咬舌”小疵。
她是一个极爱说话的人,是“话口袋子”,对人对事都表现出热情。香菱要学诗,不敢啰唆宝钗,向湘云请教,她“越发高兴了,没昼没夜,高谈阔论起来。”为此,宝钗批评她“不守本分”,“不像个女孩儿家”。她表里如一,心直口快,说话不防头儿。一次看戏,凤姐儿指着戏台上的一个小旦说:“这孩子打扮起来活像一个人。”众人都知道,凤姐指的是黛玉,就怕得罪她,便不肯说出来,湘云却直言不讳地说:“我知道,像林姐姐。”为此她不仅得罪了黛玉,而且还与宝玉发生了矛盾。后来她到贾府,总与宝钗同住,因为宝钗待她最好,“如亲姐姐一样”,“我但凡有这么一个姐姐,就是没了爹娘,我也情愿”。这些真情为后来湘云受到宝钗乐观精神影响、战胜挫折埋下了伏笔。
《黛玉传》史湘云
史湘云不是《红楼梦》中最美丽的女子,但她是健康的美女。红楼女儿,生得美丽的多,但生命旺盛的不多,一大半病病怏怏的。黛玉从会吃饭起就吃药,王熙凤表面刚强,最亲近的平儿也知她是死撑。湘云却体健貌端,割腥啖膻,烧烤鹿肉,全不当一回事。喝醉了酒,枕着芍药花在石头上露宿,香梦沉酣,也没见她感冒,身体素质自然是一级棒。
史湘云有一种传统侠义、古道热肠的善良。在群芳射覆的游戏中,香菱慌乱得毫无头绪,旁人都笑观其败,幸灾乐祸。唯有史湘云,急得抓耳挠腮、不惜私传谜底,结果作弊被当场拿获。邢岫烟,一个处身于贵族中的平民女子,和宝玉、宝琴、平儿是一天生日,别人谁也不记得,独史湘云道出了岫烟的生日,让贫寒的女子顺势过了个华诞。这些或许是小事,但闺中又有多少大事,且又有谁肯为香菱、岫烟这类女子留上半分心呢?她的善良与明智,使她超脱了身份的羁绊,从而两袖清风、一身轻快地行走于天地之间,呈现出一种潇洒飘逸的风度。
史湘云自幼父母双亡,由叔父抚养,寄人篱下。尽管她身世比林黛玉还苦三分,但她从没象林黛玉那样整日悲戚戚的,在贾府随时可以听到她的笑声,笑却是真挚无邪的笑,发自乐观的天性,更皆出语谐趣。如行酒令:“这鸭头不是那丫头,这头上哪有桂花油?”说不尽的俏皮,一时令人倾倒。她对生活永远兴味盎然,属于她的色彩明快、温暖,一如雪地里戴着的大红猩猩昭君套,那是湘云最配的颜色啊。
大观园里,才女云集,但才思可堪与钗、黛一拼的,仅湘云一人而已。芦雪庵、凹晶馆以及历次赛诗联句,湘云都来得快且多,芦雪庵一役,湘云有鹿肉助兴,诗思敏捷,独战宝琴、宝钗、黛玉。不仅如此,就这么一个大家闺秀,女红刺绣,湘云样样拿得出手,在依婶母而居时,身在豪门,针线女工都须自己动手,常常做针线活儿到三更。可谓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在今天看来,属于那种可以精神交流,可以同甘共苦,让人有疼她宠她的愿望。
然而那样好看的花最终还是谢了,醉情溢言、酡红沉梦的日子最终还是在落花飘摇着的影子中远去了。湘云的出现始终像几缕飞云一像悄然,她的离去隐约着许多温暖却没有痕迹。王勃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大约最适合用在湘云身上,那种清朗的悠远、飞动的飘逸,那种漫不经心的和谐,应该是史湘云永远的形象。
名士风流
红楼梦的女儿中,人们会因为黛玉的孤高自许拈酸吃醋而不喜欢这个“病西施”,因宝钗的太有个性过于完美而不喜欢这个“冷美人”,却很少有人不喜欢简简单单英豪阔大的史湘云,她的现代气息最浓。
史湘云
她自幼父母双亡,和叔叔婶婶住在一起,虽说有小姐身份,但还要做女工一类的针线活,我们很少看到史湘云和别人提及过和哭过。林黛玉也是父母双亡,但多少也感受到了一点父爱母爱,况且到了贾府有贾母罩着,王夫人还能怠慢她不成?难得宝玉也为她撑腰,所以境遇要比史湘云强的多,却动不动就抹眼泪。林妹妹爱哭的根源大致有两点,一点是她家是书香门第比贾家靠武力的,气质上多了一层高贵;另一点她沾染了文人清高的坏毛病,不大善于和人沟通,所以就落落寡欢,感叹“风霜刀剑严相逼”。史湘云家境虽如此,但每次来贾府时也不忘带点小礼物给丫头小姐们,上上下下的关系显得很融洽,处处洋溢着“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的畅快,一不留神她就要做东,幸好有宝钗雪中送炭,并这样说她:“说你有心却没心,虽然有心,到底是太直了。”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说唱戏的女子像林妹妹,别人尚且避之三分,她偏捅破这层纸,至黛玉迁怒于宝玉,一片好心竟弄的两面不是人,不过后来也没见黛玉和史湘云有什么不愉快,倒是凹晶馆两人说出了“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的绝唱。人们称史湘云是诗仙,所以芦雪庵联诗时,她的诗句最多,像她的性格一样斗酒诗百篇。湘云在大观园众儿女中后来居上,黛钗湘都夺过诗魁,到不如说是彼此性格的反映吧。
迎春虽然说话不多,但还有几分贵小姐的倦懒之气,反观史湘云暴炭似的人,爱打抱不平,听说邢蚰烟受婆子欺负时,她直接说:“等我问问二姐姐去,我骂那婆子一顿,给你们出出气。”不知不觉让人想到嘴利的村妇。她显然是太鲁莽了,还得探春一番精密的筹划。
生活中的史湘云看不出是个贵小姐,和丫鬟翠缕谈论阴阳,不厌其烦,主动帮香菱学诗,不怕啰嗦。史湘云就像一个小孩儿,不会将不愉快的事放在心上,只要睡一觉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文中通过两人睡态的描写,将黛玉的处事精密与湘云的大而化之作了鲜明的对比。黛玉是裹着一幅杏子红陵被,安稳合目的睡着,湘云却是一把青丝,托于枕畔一幅桃绸被,只齐胸盖着,一弯雪白的膀子,撂在外面,宝玉看到后说她连睡觉都不老实,是啊,如果老实了就不是有魏晋风度的史湘云了。
林妹妹说她像个“小骚达子”,就是假小子。人说湘云是“巾帼而须眉”,宝玉是“须眉而巾帼”,看似矛盾,不过是率真性情的外露。宝玉不喜欢的是世俗的礼,并非不通人情,不然女儿们也不会和他厮混在一起。湘云的诗“萧疏林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纯魏晋风度,自然生活中少不得诗酒了,所以她半醉半醒地说:“你们知道什么,是真名士自风流,你们都是假清高,最可厌,我这会子腥的膳的大口大嚼,回来却是锦心绣口。”
湘云于妩媚中沾染了一些风流倜傥的男儿气概。她在穿着上总是喜欢男装。一次下大雪,她的打扮就与众不同:身穿里外烧的大褂子,头上戴着大红猩猩昭君套,又围着大韶鼠风领。黛玉笑她道:“你瞧,孙行者来了。他一般的拿着雪褂子,故意妆出个小骚达子的样儿来。”众人也笑道:“偏他只爱打扮成个小子的样儿,原比他打扮女儿更俏丽了些。”她与宝玉、平儿等烧鹿肉吃。黛玉讥笑他们,湘云回击道:“你知道什么:‘是真名士自风流’,……我们这会子腥的膻的大吃大嚼,回来却是锦心绣口。”就算是作诗,她也能吟出“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的诗句,俨然以隐女自居。俏丽抚媚杂染些风流偶傥,使史湘云这一形像更富有魅力了。
最后再整体感受一下英豪阔大的史湘云,青丝托于枕畔,白臂撂于床沿,梦态决裂,豪睡可人。至鹿肉大嚼,茵药酣眠,尤有千仞振衣,万里濯足之概,更觉豪爽也。
5、文本解密
间色法
史湘云的不幸遭遇主要还在八十回以后。根据这个曲子和脂砚斋评注中提供的零星材料,史湘云后来和一个颇有侠气的贵族公子卫若兰结婚,婚后生活还比较美满。但好景不长,不久夫妻离散,她因而寂寞憔悴。
传说有的续写本中宝钗早卒,宝玉沦为击柝的役卒,史湘云沦为乞丐,最后与宝玉结为夫妻,看来这并不合乎曹雪芹的写作计划。
其实“白首双星”就是指卫若兰、史湘云两人到老都过着分离的生活。第31回写宝玉失落之金麒麟恰巧被湘云拾到,而湘云的丫鬟正与小姐谈论着“雌雄”“阴阳”之理,说:“可分出阴阳来了!”借这些细节暗示此物将来与湘云的婚姻有关。这初看起来倒也确是很像“伏”湘云与宝玉有“缘”,黛玉也曾为此而起过疑。其实,宝玉只是无意中充当了中间人的角色,就象袭人与蒋玉菡之“缘”是通过他的传带交换了彼此的汗巾子差不多。这一点,脂批说得非常清楚:“金玉姻缘已定,又写一个金麒麟,是间色法也。何颦儿为其所惑?”绘画为使主色鲜明,另用一色衬托叫“间色法”。
湘云的婚姻是宝钗婚姻的陪衬:一个因金玉结缘,一个因金麒麟结缘;一个当宝二奶奶,与宝玉生活得恩爱幸福,并在宝玉绝望时劝他出家;一个“厮配得才貌仙郎”,谁料“云散高唐,水涸湘江”,最后空房独守,却乐观面对挫折。“双星”是牵牛、织女星的别称(见《焦林大关记》),故七夕又称双星节(后来改为双莲节)。
总之,“白首双星”是说湘云和卫若兰结成夫妻后,由于某种尚不知道的原因很快离异了(也可以说是阴阳永隔),成了牛郎织女。这正好作宝钗“金玉良缘”的衬托。可见,因回目而猜测湘云将来要嫁给宝玉的人们,也与黛玉当时因宝玉收了金麒麟而“为其所惑”一样,同是出于误会。
金麒麟
周汝昌等学者将金玉缘定为宝玉、湘云姻缘,有误。
金麒麟非神话仙界之物,不能与通灵宝玉相配;金玉良缘明指一金一玉,金麒麟却是一阴一阳的二金配;与宝玉发生婚恋关系的正册女儿有钗、黛、妙,她们的名字分别占了“宝”“玉”二字,湘云的名字却不具备这个特点;湘云曲子点明她一生只有一段姻缘,不会再嫁宝玉;宝玉出家乃是回归青埂峰,不会再还俗娶湘云
以黛玉的灵敏,倘若金麒麟危及木石姻缘,她决不会袖手旁观。可是,第29回宝玉收下金麒麟时,黛玉“似有赞叹之意”;她话中带刺,嘲讽的对象是宝钗,而不是湘云;回家来一场大闹,焦点也只在张道士提亲的那位十五岁的姑娘(宝钗)身上,而放过了金麒麟。足见金麒麟与宝玉婚配无关。
6、诗词鉴赏
其一
神仙昨日降都门,种得蓝田玉一盆。
自是霜娥偏爱冷,非关倩女欲离魂。
秋阴捧出何方雪?雨渍添来隔宿痕。
却喜诗人吟不倦,肯令寂寞度朝昏?
湘云和黛玉
其二蘅芷阶通萝薜门,也宜墙角也宜盆。
花因喜洁难寻偶,人为悲秋易断魂。
玉烛滴干风里泪,晶帘隔破月中痕。
幽情欲向嫦娥诉,无那虚廊月色昏。
1.都门——本指都城中的里门,后通称京都为都门。这里即是通称,因小说中大观园在“帝城西”。
2.蓝田——县名,古时以产美玉著名,在今陕西省渭河平原南缘,秦岭北麓,渭河支流灞河上游。
3.自是——本是。霜娥——青霄玉女,主管霜雪的女神,亦称青女。这一句出唐代李商隐《霜月》诗:“青女素娥俱耐冷,月中霜里斗婵娟。”
4.“非关”句——事出唐代陈玄佑《离魂记》传奇。故事说:张镒的幼女倩娘与王宙相爱,张镒将她另许他家,王宙愤恨而诀别远行,途中倩娘忽然追至,两人就一起遁去。他们在外地共居五年,回家看父母,家人都惊讶不已。这时,从房中跑出倩娘,与回家的倩娘相抱,合成一体。原来当时倩娘怨忿成病,卧床数年不起,跟王宙外逃的只不过是她的魂魄。这是一个不满包办婚姻的幻想故事。
87版漂泊江上的史湘云
5.秋阴——秋天的阴云。南朝颜延之《陶征士诔》:“晨烟暮蔼,春煦秋阴。”云阴与雨雪相连,但秋天无雪,所以要用“何方”二字。“捧出”,将秋阴拟人化,也写出了花的形状。
6.肯——岂肯。
7.蘅芷——蘅芜、清芷,都是香花芳草。萝薜,藤萝、薜荔,都是蔓生植物(皆见之于第十七回)。为下句写海棠种植随处适宜而先写环境。
8.断魂——形容极度悲愁。
9.“玉烛”句——白玉色的蜡烛,烛芯烧完、蜡泪滴干时剩下的是一堆凝脂,以喻花。
10.“晶帘”句——晶帘即水精帘,从帘内可见帘外景物,唯白色的东西不明显。所以唐代韦庄《白樱桃》诗说:“王母阶前种几株,水精帘外看如无。”这里说月中花的姿影被“晶帘隔破”,即韦庄诗意,亦从颜色来写。
11.幽情——隐藏在心中的怨恨。嫦娥,神话人物,本是羿之妻,羿从西王母处带回不死之药,嫦娥偷服后飞向月宫。后在诗词中多以嫦娥写女子的寂寞孤单。这里花向嫦娥所诉的“幽情”亦与“难寻偶”等语有关。
12.无那——无奈。
弹琴酌酒喜堪俦,几案婷婷点缀幽。
隔坐香分三径露,抛书人对一枝秋。
霜清纸帐来新梦,圃冷斜阳忆旧游。
傲世也因同气味,春风桃李未淹留。
1.供菊——将菊花插在瓶中,放在房间里供观赏。
2.喜堪俦——高兴菊花能作伴。
3.“几案”句——即“婷婷点缀几案幽”。婷婷,指菊枝样子好看。幽,说因菊而环境显得幽雅。
4.“隔坐”句——即一座之隔而闻到菊花的香气。三径露,指菊,修辞说法(与下句“一枝秋”相对),用陶潜《归去来辞》“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意。“三径”原出处参见前清客《兰风蕙露》对联注。“香分三径露”,是说菊之香气从三径分得,与下句“一枝”一样,正写出“供”字。
5.霜清——仍是修辞说法,指菊花清雅。纸帐来新梦——房内新供菊枝,使睡梦也增香。因纸帐上多画花卉,而真的菊自然大大超过所画的花,所以及之。《遵生八笺》:“纸帐,用藤皮茧纸缠于木上,以索缠紧,勒作皱纹,不用糊,以线拆缝之,顶不用纸,以稀布为顶,取其透气;或画以梅花,或画以蝴蝶自是分外清致。”
6.“圃冷”句——书中黛玉说:“据我看来,头一句好的是‘圃冷斜阳忆旧游’,这句背面傅粉;‘抛书人对一枝秋’,已经妙绝,将供菊说完,没处再说,故翻回来想到未折末供之先,意思深远”圃冷,菊圃冷落。斜阳,衰飒之景。旧游,旧时的同游者、老朋友。
7.“傲世”二句——说自己也与菊一样傲世,并不迷恋世上的荣华富贵。春风桃李,喻世俗荣华。淹留,这里是久留忘返的意思。
秋光叠叠复重重,潜度偷移三径中。
窗隔疏灯描远近,篱筛破月锁玲珑。
寒芳留照魂应驻,霜印传神梦也空。
珍重暗香休踏碎,凭谁醉眼认朦胧。
1.秋光——指菊影。潜度偷移——说菊花随着日光西斜而影子在不知不觉地移动。
2.“窗隔”句——意思是隔着窗子透出稀疏的灯光,在地上描下了浓淡不同的远近菊影。
3.“篱筛”句——竹篱好比筛子,透过月光的碎片,就像把明净精巧的菊花姿影*在里面。玲珑,空明的样子,又常形容雕镂精巧。
4.寒芳——指菊。留照——留下肖像,即留下影子。魂应驻——花魂应该也留在菊影之中,说菊影能传神。
5.霜印——指菊影。梦也空——影虽能传花之神,但毕竟是虚像,“梦也空”就是虚像的修辞说法。上句从花到影,这句从影到花,说法相反相成。
6.暗香——指菊,因写月夜花影,所以用“暗”。休踏碎——正点出“菊影”,影在地上,因珍惜,所以不愿踩它。程高本这三个字作“踏碎处”,句不可通,既已“踏碎”(影岂能踏碎?),怎么还说“珍重”呢?今从脂本。
7.“凭谁”句——赏菊与饮酒相关,已见前诗注。影子本来朦胧,加之醉眼迷离,看去就更模糊难以辨认了。
别圃移来贵比金,一丛浅淡一丛深。
萧疏篱畔科头坐,清冷香中抱膝吟。
数去更无君傲世,看来惟有我知音。
秋光荏苒休辜负,相对原宜惜寸阴。
1.科头——不戴帽子叫科头。这里借用来说不拘礼法的样子,与下联“傲世”关合,取意于唐代诗人王维《与卢员外象过崔处士兴宗林亭》诗:“科头箕踞(抱膝而坐)长松下,白眼看他世上人。”
2.傲世——菊不畏风霜,冒寒开放,有“傲霜枝”之称。
3.知音——知己朋友。典出钟子期听伯牙弹琴能知其心意的故事。见《列子·汤问》。
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自拈来,空使鹃啼燕妒。且住,且住!莫放春光别去!
1.绣绒——喻柳花。残吐——因残而离。词写春光尚在,柳花乃手自拈来,所以说“岂是残吐”。后人不晓词意,妄改“残吐”为“才吐”(程高本),变新枝为衰柳,与全首境界不合。明代杨基《春绣绝句》:“笑嚼红绒唾碧窗”。
2.香雾——喻飞絮蒙蒙。
3.拈——用手指头拿东西。鹃鸣燕妒——以拈柳絮代表占得了春光,所以说使春鸟产生妒忌。
87版《红楼梦》中郭霄珍饰演的史湘云剧照
4.莫放——庚辰本作“莫使”,与前句“空使”用字重复,且拈絮是想留住春天,以“莫放”为好。从戚序本。南宋词人辛弃疾《摸鱼儿》词:“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写蛛网沾住飞絮,希望留住春光,为这几句所取意。
《柳絮词》又都是每个人未来的自况。我们知道,湘云后来与卫若兰结合,新婚是美满的,所以词中不承认用以寄情的柳絮是衰残景象。对于她的幸福,有人可能会触痛伤感,有人可能会羡慕妒忌,这也是很自然的。她父母双亡,寄居贾府,关心她终身大事的人可能少些,她自诩“纤手自拈来”,总是凭某种见面机会以“金麒麟”为信物而凑成的。第14回写官客为秦氏送殡时曾介绍卫若兰是“诸王孙公子”,可见所谓“才貌仙郎”也必须以爵禄门第为先决条件,不能想象如史湘云那样的公侯千金会单凭才貌选择一个地位卑贱的人作为自己的丈夫。词中从占春一转而为惜春、留春,而且情绪上是那样地无可奈何,这正预示着她的所谓美满婚姻也是好景不长的。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