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开学第一课”：半个世纪的变迁

最近，高校沉浸在一种温暖和快乐的气氛中。刚才，第一批“00后”新生被迎进了高校大门。然后，第34个教师节也如期而至。

“学校的第一课”对新生入学是不可或缺的，每个教师在开始他的教学生涯时也会欢迎他自己的“学校的第一课”。值此教师节之际，我们特别邀请了许多在不同年代开始教学生涯的老师们来回忆他们自己的“学校第一课”，让我们能够体会到当老师的喜悦和荣耀，感受到这个记忆中延续了半个多世纪的时代的传承和变迁。

“50~60后”:那时我们还年轻

●解说员:马志恩(Xi交通大学教授、Xi交通大学教师教学发展中心主任)

●教学时间:1954年

演讲和“背诵”是两回事

1954年，我从北京大学数学系毕业，被分配到交通大学当助教。

在那些日子里，年轻教师不得不从助教做起。那时，我们每周有6门正式课程，由老教师讲授。我们还必须参加讲座，熟悉教学内容和方法。同时，每周将有4节练习课，助教将帮助学生练习。我的教学生涯从这里开始。

1956年，根据国家的安排，交通大学的一些系西迁Xi安，建立了Xi交通大学。也是在这一年，我迎来了作为老师的第一堂“重要课”。

直到今天，我还清楚地记得这个班是在学校二楼的3201大教室里，七个小班合并成一个200多名学生的大班。为了讲好我的第一堂课，早在课前半个月，我和另一位年轻的老师在课准备好之后在大教室里互相“上课”。一个人说，一个人听，彼此提出意见，反复练习，直到内容对我来说很清楚。

然而，即使如此，当我真正面对讲台下的学生时，我的心仍然很紧张。幸运的是，课程进行得很顺利。当时，一些学生告诉我，我的班级“更好”。

现在我想起来了，当时学校对年轻教师的培训很有耐心。无论是训练运动课，还是给年轻教师充足的准备时间，这些都对他们的成长非常有帮助。但是，现在大学生越来越多，课时越来越多，教师的精力不够，加上年轻教师的科研压力越来越大，我们很少能给他们这样的发展环境，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应该说，从教学的早期开始，我的想法就很简单，那就是尽力把我的课程教好。如果你对自己感觉良好，并且学生在课程结束时感到满意，你会有一种满足感。相反，你会感到非常不舒服，甚至有“考试成绩不好”的感觉。然而，当时我并不清楚如何成为一个好班级。

直到有一次，在我开始教学后不久的一堂课上，我在讲授知识点时漏掉了一些内容。一名学生发现了这一点，并在课堂上当场指出。我对学生的错误并不担心。相反，我投入了更多的精力来完成剩下的课程。我说话流利，情绪高昂，甚至有“背诵”的感觉。总之，我感觉很好。

然而，课后，一些学生不满意地问我，“是因为那个同学打断了你，你犯了一个错误吗？”

起初，我不理解我自己的感受和学生的感受之间的对比，甚至有点奇怪。但是后来我明白了讲课不同于背诵笔记，背诵也是不同的。教师不仅要注意自己的感受，还要注意学生的节奏。之后，经过对教学的思考和研究，我发现讲课应该有一种能够吸引学生的穿透力。讲课的过程实际上是引导学生进一步思考的过程。在接下来的半个多世纪里，这个概念一直伴随着我的教学生涯直到今天。

●旁白:王国夫(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

●教学时间:1964年

"在第一课，我没有看到一个学生。"

现在，当我回忆起我的第一课时，我可以用三个词来描述它——紧张、成功和快乐。至于我为什么这样说，我必须从我的学习经历开始。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是一个内向且不爱说话的人。这些人通常被认为不适合“张嘴吃饭”，所以我从未想过要成为一名教师，而是想成为一名工程师或科学家。然而，当高考结束时，我收到的录取通知书来自江苏师范大学外语系(苏州大学的前身)的英语专业，这让我十分惊讶和无奈。

带着这种心情，我来到学校报到。但是当我看到我的大学同学时，我突然想，既然别人可以当老师，为什么我不能呢？我对自己说，当你来的时候，你会没事的。既然你想成为一名教师，你必须是一名合格的、有能力的和受欢迎的教师。

从那以后，在大学里，我认真地向每一位老师学习他们的长处和优势，并尽我所能打下坚实的英语基础。1964年，我成功毕业并留在学校教书。

自从我在高中接触英语以来，我只学了6年英语。今天，六年的学习永远无法登上讲台，但当外语人才短缺时，这样的事情就会发生。然而，登上讲台并不一定意味着我能教好学生，这也是为什么我在第一堂课上很紧张。

说我当时有多紧张，一节课后，我觉得我没有看到一个学生，因为我太紧张了，我的眼睛一直盯着天花板。幸运的是，我的基本英语技能非常扎实，即使我紧张，也不会出错。与此同时，我非常认真地备课。上课前，我把我想在课堂上说的几乎每个单词都写了下来。英文文本被提前翻译成标准中文，并反复练习。不仅如此，我还在课程计划的末尾增加了三个问题，以防课程结束时没有下课，导致“沉默”。

最后，这种准备也产生了效果。当我们刚刚讨论完第二个问题时，铃响了，我立即宣布下课。学生们都很惊讶，觉得王老师真的掌握了时间。事实上，他们不知道我在背后做了多少准备。

课后，我向坐在后排上课的老师征求意见。他对我赞不绝口，并在他的成绩上给了我一个“优秀”。那一刻，我终于相当清楚地知道，虽然我不擅长词汇，但我仍然可以成为一名教师和一名优秀的英语教师。

必须承认，在“不是学基础知识，而是做同样的革命”的时代，许多学生对学习英语不感兴趣，英语老师的教学也更难，但这鼓励我丰富知识，教好学生。直到现在，我还记得老校长和我说过，“要教学生一碗水，你必须有一桶水”。我会永远记住这句话。我也希望在英语几乎成为“第二语言”的今天，我们年轻的老师也能记住这句话，充实自己，从而教好学生。

“80~90后”:掌声响起，我的心更明白了

●解说员:周志强(南开大学教授)

●教学时间:1991年

掌声伴随着我所教的每一课。

成为一名大学教师可能只是上帝对我开的一个玩笑，但我相信这一点。

因为当我第一次进入师范学院的时候，我不知道我会成为一名教师，但是后来当我在学习的时候，许多老师说我口才很好，如果我将来教书，会特别受学生的欢迎。从高中开始，我就对目前从事的文学理论非常感兴趣。当时，我还特意买了一本大学文学理论书来读。后来，我真的成了文学系的老师，这是基于我的兴趣。

这些年来，我有很多机会离开教师这个职业。例如，一些报业集团希望我成为副总编辑，一些公司雇佣我成为一个高薪的文化产业，但我放弃了，因为当老师对我来说非常愉快、有价值和有尊严。

从教书开始，我只希望在全省武侠小说领域出人头地，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攻读了硕士和博士学位，希望成为文学理论领域更优秀的学者。

在过去的30年里，我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我一直希望尽我所能为社会留下良知、公平和善良。同时，我也希望自己不仅能读书、教书、写书，还能在学术和思想上有所突破，留下值得思考的问题。

教书可以说是我实现这些目标的最佳方式。

到现在为止，我仍然清楚地记得第一节课。我非常紧张。我在黑板上写错了序列号，忘记了我在讲课前准备了什么材料。然而，那堂课也很成功，那就是，我发挥了自己的幽默特长。因此，学生们终于给了我掌声。

更令我感动和自豪的是，从第一堂课的掌声到上学期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美学基础》的教学，在过去的30年里，每堂课都有掌声。

从教学的角度来看，我感觉不到任何从学生到老师的适应期。如果我们必须说有一个适应期，那就是专业职称的评定。直到职称评定时，我才知道，除了教好课，我还必须与同事和领导搞好关系，赢得认可，发一些强硬的论文，这让我产生了一些心理落差。今天，虽然我不用再担心这个了，但我仍然会遇到一些问题，比如需要故意参加一些学术会议。

当谈到这些年来接受教育的不同时代的学生时，我最大的感受是，从教书开始的那一代人更多地认为学习是为了让国家变得更好，而今天许多学生认为学习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好。

那时，大多数的想法和讨论都与祖国的未来、生活规划和更好地创造社会价值有关。目前，学生越来越少考虑理想主义和价值观。可以说，当和年轻人谈论未来时，他们就像老人一样老了。谈到好处，他们精明而老练，就像一个中年人。说到艺术，他们假装疯狂而温柔，就像青少年一样。

当然，这一代人也有自己的困难。例如，如果房价很高，理想主义就会很低，这是不能过分批评的。

●旁白:李春玲(燕山大学教授)

教学时间:1998年

当老师是一件光荣而快乐的事情。

我留在学校，并在1998年成为一名大学教师。

我成为老师的原因是这是我童年的梦想。二十年的教学经验证明了我最初的选择是多么正确。每当我站在讲台上，看着学生们寻求知识的眼睛，把他们从无知带到了解，甚至比我更了解，我的心就特别满足。这是当老师的荣耀。

我生于工程学，但我的教学生涯始于《会计学原理》。第一节课可以说既兴奋又紧张。令人兴奋的是，我终于实现了站在站台上的夙愿。令人紧张的是，我不确定我的表现是否能让学生们满意。虽然半年前我自学了所有的会计课程，但我也去了中国人民大学学习了一个学期。与此同时，我还主动听取了许多老师的讲课，并认真考虑了一些老教师的教学方法和教学风格。我认真备课，试图在老教师面前发言，并请他们发表意见。

第一次讲座很成功。此外，我也很快适应了从学生到老师的转变。

在过去20年的教学中，我接触了不同时代的学生，从“70后”、“80后”、“90后”到现在的“00后”新。事实上，每一个班级的学生在认知和价值观上几乎没有差异，但是如果时间跨度延长到10年甚至20年，他们之间的差异就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因此，如何处理与不同年龄的大学生的关系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一门“必修课”。

通常，我会尽最大努力与学生保持密切的交流，了解他们崇拜的明星，看他们追逐的电视剧，等等。，这让我更接近学生。作为一名大学教师，与学生相处的方式是主动适应学生，而不是要求学生去适应老师。

在教学中，我认为除了教给学生知识外，还应该培养和激发他们的学习能力、研究能力、合作能力等。，因为这对他们未来的成长非常有帮助。与此同时，我也深深地意识到这样一个原则，即接受教育的人必须首先教育自己，而那些建立自己的人可以建立自己。我始终严格要求自己以德治学，积极向课堂内外的学生传递积极的能量，努力把学生培养成爱国、敬业、诚实、友好、博学、充满活力和积极向上的人。

我一直觉得师生之间的关系不应该仅仅是师生之间的关系，还应该是朋友之间的关系。多年来，学生们私下里喜欢叫我“春玲姐姐”。我觉得这个标题非常有用，因为它消除了我和学生之间的距离。

经过20年的教学，其中最大的快乐就是被学生认可。每次去上课，我都能看到学生们的期望和信任。每到教师节，我都能收到毕业多年的学生发来的热情问候...渐渐地，我感受到了当老师的荣耀和快乐。

从教学开始，我就给自己设定了一个目标，那就是做一名让学生满意和喜欢的老师。今天，我觉得我做到了。我很高兴我选择了一个光荣、幸福和深爱的职业。如果现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仍然会选择当老师。

“00后”:

当新世纪敲门时

●解说员:柴悦(大连理工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新闻与传播学院副院长)

●教学时间:2006年

没有理由当老师。

在2006年毕业后的炎热夏天，我成为了一名教师。对我来说，这不是一件想太多的事情。当老师也是我从小的梦想。我热爱教师这个职业，喜欢和精力充沛的学生在一起，这让我自己的心态保持年轻和活力。

作为一名新老师，我当时没有太大的目标或理想。我只是发自内心地希望我能让学生们真正学到一些东西。作为一名班主任，我希望陪他们读完大学，学生们会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第一堂课是新闻编辑课，我完全是自己上的。在第一堂教学课中，紧张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上，即使是现在，熟悉的紧张仍然存在于每个新学期的第一课。

我仍然记得第一节课到来的那一天。我提前半个多小时来到教室，因为害怕找不到教室或者没有做好充分准备。我能感觉到我说得很快是因为紧张，而且我准备了太多未完成的内容。这个班让我明白了，这个班是由老师和学生之间的互动构成的。讨论中会不断产生新的想法，这也是课堂的乐趣。然后我调整了节奏和想法，成功地完成了让我紧张和兴奋的第一堂课。

实验课一直是给我印象最深的课程。学生们各种观点的碰撞让我意识到什么是互利的教学。在整个实验课结束时，我参与了从设备准备到课堂讨论，再到对学生作品的评论和指导的整个过程。我觉得，在学生成长的过程中，我不断积累，从量变到质变。

活跃的学生总是给我带来惊喜。我仍然记得学生们自制的广播剧，精彩的剧本和不同配音所塑造的丰满生动的角色。报纸的版面和富有创意的头版设计体现了年轻人的审美取向。这些让我不仅从建议或判断的角度来看待他们的作品，还能欣赏、理解甚至学习。

我理想的师生关系是像朋友一样互相学习和理解。也许教师的知识水平比学生高，但是学生在课堂上能吸收多少知识以及他们的观点是否有所改变仍然需要与学生平等交流。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被信任，他们才能把学习和生活中的疑虑拿出来和你交流，老师也能更容易地提出有针对性的建议和帮助。

当然，教学事业不会一帆风顺，也会有困惑和弱点。例如，如果一个人不能给出学生想要的答案，他就会对自己产生怀疑。然而，这也将鼓励我不断充电，提高我的能力，努力总是在学生面前，给他们想要的知识，并帮助他们回答问题和解决他们的疑虑。

每当我在课堂上面对学生，当他们向我寻求建议时，我都会感受到当老师的重要性。他们使教师这一职业变得必要和富有价值，并使我在这个位置上呆了十多年。未来，我仍会站在三英尺高的平台上，与学生们一起释放青春和激情。

●讲述人:朱建宁(Xi电子科技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讲师)

●教学时间:2017年

教师是我职业生涯的最终目的地。

2017年7月，我从一个校园转到另一个校园，从学生变成了大学教师。

回想我当老师的第一堂课，好像是昨天。在进入系里后的第一个学期，我被指派为两门课程的主讲人。当我在夏天得到这份工作时，我没有意识到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然而，在一个暑假里准备半节课的现实教会了我成为一名教师的第一课——成为一名好教师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

新学期仍然如期进行。在第一节课上，有三年级学生坐在教室里，他们想谈论的是他们熟悉但不再熟悉的汉语专业课程。紧张和不安似乎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在我攻读硕士和博士期间，助教和研究助理让我更加冷静和自信。

然而，当坐在讲台下时，精神状态不再像过去那样平静。坐在教室里的是和他们同龄的学生。一双充满期待和好奇的眼睛提醒我，我的学生时代已经结束，我现在是一名教师。我不想辜负他们的期望或让他们失望。我遇到了许多新手老师会遇到的情况——因为我太在意了，准备了太多的知识，我根本无法完成一堂课。

学生和老师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什么？身体和大脑的第一反应是“累”。过去，作为一名学生，单方面获取知识是一个被动的角色。在今天的课堂上，我们希望学生从被动变为主动。如何调动学生的积极性，课堂的整体布局和构思等任务都交给了教师。只有当我成为一名教师时，我才明白当我还是一名学生时，遇见那些认真负责的老师是多么有价值。

我喜欢教师这个职业。这个职位需要不断督促自己学习、思考和提高。通过教学，一个人的思想可以被延续和传播，这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在给学生一些东西的同时，他们也给了我很多帮助。学生们的简单、真诚和热情给了我继续前进的力量。

我仍然记得在期末考试周的时候，我参加了一个演讲比赛。我被巨大的工作量压垮了。作为一名新老师，这门课程的最终效果是什么？我很难在心里画一幅画。我需要学生帮助我倾听并提供一些建议。随着考试周的临近，当我向学生求助时，我很犹豫，但令人感动的是，学生们对此毫不犹豫。周六和周日，他们放弃了复习的课程，陪我准备和复习课程。这让我深深地感觉到，只要你愿意接近他们，并在平等的基础上与他们交流，他们就会敞开友好的大门，热情地迎接你。

对我来说，教学生涯才刚刚开始。我的目标是成为像我老师一样的好老师，成为学生的榜样。许多年后，学生们可能不记得他们在大学里到底学到了什么，但是如果他们能记得我在一堂课上对他们说的话，这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令人欣慰的事情。(本期稿件由本刊记者陈彬、王志康、见习记者徐悦采访整理潘杰制版)

《中国科学报》(第五版《大学周刊》，2018年9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