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学家认为传统性别二分法过于简单

资料来源:万钟

生物学家可能已经建立了一个更加细致入微的性别视角，但是社会并没有跟上这一发展。

作为一名临床遗传学家，保罗·詹姆斯已经习惯于和他的病人讨论一些最微妙的话题。然而，在2010年初，他发现自己在讨论性别时面临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

一名46岁的孕妇去了澳大利亚皇家墨尔本医院的詹姆斯诊所，查看旨在检测胎儿染色体异常的羊膜穿刺检查结果。胎儿很好，但是随后的测试揭示了一些关于母亲的令人震惊的事情。她的身体是由两个人的细胞发育而成的，或者是在母亲子宫里融合在一起的两个胚胎。

更令人惊讶的是，一组细胞携带两条X染色体，它们是互补的染色体，通常会把一个人变成一个女人。另一组有一条x和一条y染色体。尽管这位妇女已经过了50岁，并怀上了第三个孩子，但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就染色体而言，她身体的大部分是男性。

性别会比乍看起来更复杂。来自洛杉矶加州大学的亚瑟·阿诺德主要研究基于生物学的性别差异。“这种根深蒂固的二分法的主要问题是，有一些中间情况会挑战这一界限，并要求我们确切知道男女之间的分界线在哪里。”阿诺德说，这通常是一个非常困难的问题，因为性别可以用多种方式定义。

性别战争

对老鼠的研究表明，它们的生殖腺在一生中会左右摇摆，成为雄性和雌性，这使得它们的身份需要长期保持。2009年，研究人员报告称，在成年雌性小鼠中一个名为Foxl2的卵巢基因失活后，他们发现支持受精卵的颗粒细胞变成支持精子发育的支持细胞。两年后，另一个独立小组发现了相反的结果:失活一种叫做Dmrt1的基因可以将成人睾丸细胞转化为卵巢细胞。

性腺不是性别多样性的唯一来源。一些性发育障碍(DSD)是由性腺和其他腺体对激素信号反应机制的变化引起的。例如，当一个人的细胞对雄激素“充耳不闻”时，这通常是因为对激素有反应的受体不能发挥作用，并且会出现完全的雄激素不敏感综合征(CAIS)。CAIS患者有Y染色体和内部睾丸，但他们的外部生殖器是女性，在青春期发育成女性。

诸如此类的疾病符合DSD的医学定义，即一个人的解剖性别似乎与染色体或性腺的性别不一致。然而，这些疾病非常罕见，每4500人中就有一人受到影响。然而，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变化。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研究人员已经确定了超过25个与DSD相关的基因。过去几年对下一代基因的测序也发现了这些基因中的各种变异，这些变异对个体有轻微影响，但不会引发DSD。

例如，一种被称为先天性肾上腺增生(CAH)的DSD会导致身体产生过多的雄激素。带有XX染色体的CAH患者的生殖器在出生时是模糊的。这通常是由于严重缺乏一种叫做2羟化酶的酶造成的。然而，患有这些导致轻度缺陷的突变的妇女可能会发展成非典型的CAH病。他们可能有像男性的脸和体毛，月经不调或生殖问题，或者他们可能根本没有明显的症状。

另一种叫做NR5A1的基因目前困扰着研究人员，因为这种基因的变异会产生广泛的影响，从男性性腺机能减退到轻度尿道下裂，再到女性更年期提前。

许多人直到寻求帮助才发现他们的疾病，因为他们不能生育。例如，去年，一名外科医生报告说，当他们对一名男性进行疝气手术时，他们发现他有子宫。该男子70岁，是四个孩子的父亲。

性别二分法太简单了

对DSD的研究表明，性别不是一个简单的二分法。当科学家放大观察单个细胞时，事情变得更加复杂。每个细胞包含相同基因组的普遍假设是错误的。有些人的身体出现马赛克现象:他们是从一个受精卵发育而来，但却变成了由不同基因组成的细胞拼凑而成。当性染色体在早期胚胎发育过程中不均匀地分布在分裂细胞中时，就会出现这种现象。例如，最初拥有XY染色体的胚胎会从其细胞亚型中丢失Y染色体。如果大多数细胞最终拥有XY染色体，它们将发育成生理上典型的雄性。然而，如果大多数细胞是X染色体，它们将发展成患有特纳综合征的女性，这通常会导致身高限制和卵巢发育不良。这种马赛克现象相对罕见，大约1/15，000的人受到影响。

在性染色体嵌合现象的影响中，有案例记录表明，具有XXY染色体嵌合现象的胚胎成为两种细胞类型的混合物，一些具有两条x染色体，另一些具有两条x和一条y染色体，最终导致不同性别的“同卵”双胞胎。

还有第二种方法可以让一个人最终拥有不同性别的染色体细胞。詹姆斯的病人是一个嵌合体:它是由两个受精卵混合而成的，通常是由子宫中的两个胚胎组合而成的。这种类型的DSD嵌合体极为罕见，约占所有DSD病例的1%。

然而，另一种嵌合体形式已经很普遍，即微嵌合体。当胚胎干细胞穿过胎盘进入母亲体内时，微嵌合体就出现了。这一现象在20世纪70年代首次得到证实，但20多年后，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当时，研究人员发现这些交叉细胞可以存活很长时间，即使它们是身体理论上应该拒绝的外来组织。1996年的一项研究记录了一些女性血液中的胚胎细胞在分娩后存活了27年。另一项研究发现，母亲的细胞会留在孩子体内，直到孩子成年。这一现象进一步混淆了性别差异，因为这意味着男性通常携带来自母亲的细胞，而有男性婴儿的女性携带来自婴儿的一些被遗弃的细胞。

现在，科学家发现带有XX和XY染色体的细胞行为不同，不受性激素的影响。"说实话，性染色体有如此大的影响真是令人惊讶."阿诺德说。他和他的同事发现小鼠的X染色体数量会影响它们的新陈代谢。在实验室培养皿中进行的研究还表明，具有XX和XY染色体的细胞在分子水平上表现不同，例如对压力做出不同的代谢反应。阿诺德说，下一个挑战是揭示这一机制。

性别认同是最合理的指标

生物学家可能已经建立了一个更加细致入微的性别视角，但是社会并没有跟上这一发展。事实上，半个多世纪以来，来自同性恋、双性恋和变性群体成员的激进主义已经缓和了整个社会对性取向和性别的态度。然而，在性别问题上，遵循二元模式仍然存在巨大的社会压力。

这种压力意味着天生患有明显的DSD的人经常要接受手术来使他们的生殖器正常化。这种手术是有争议的，因为它通常是在婴儿身上进行的，他们太年轻，不会反对手术。与此同时，手术也面临着与孩子最终性别身份不一致的风险，即他们对自己性别的看法。出于这个原因，双性恋者支持小组认为医生和父母至少应该等到孩子长大到可以表达他们的性别认同或者大到可以决定是否接受手术。

洛杉矶加利福尼亚大学性别生物学中心主任埃里克·维拉因说，医生们对性别手术越来越谨慎。患有DSD的儿童将由多学科团队进行治疗，为每位患者及其家人量身定制管理和支持方法。但是这通常包括抚养孩子，不管是男是女，甚至不需要手术。维拉因说:“抚养不存在性别的孩子可能很困难。”在大多数国家，从法律上讲，除了男人或女人什么都不可能。

然而，许多变性人和双性恋活动家仍然梦想生活在一个与性别无关的世界。尽管一些*正在朝这个方向努力，但加州圣地亚哥托马斯·杰斐逊法学院的性别相关法律问题专家朱莉·格林伯格对实现这一梦想的前景持悲观态度，至少在美国是这样。“我认为很难消除所有的性别标记或者允许第三种模糊的标记。”

因此，如果法律要求一个人必须是男性或女性，那么性别必须根据解剖特征、激素、细胞或染色体来分配。“我的感觉是，既然没有生物指标能超越所有其他指标，性别认同似乎最终是最合理的指标。”维拉因说。换句话说，如果你想知道某人是男是女，也许最好的方法是问那个人。(宗华)

《中国科学日报》(第三版国际版，2015年3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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