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青年报:“要分数”异化大学师生关系
“打分”疏远了大学师生关系
不久前,在新学期的第一堂课上,四川大学的刘帆老师(化名)提前给了他的学生一个机会:期末考试结束后,不要来找我要分数。
“得分”已经成为大学校园里的普遍现象。今年8月,《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通过China和Sohu.com的民意调查显示,71.1%的受访者承认,他们在大学时,有学生向老师要分数。41.1%的受访者认为许多老师承诺会给学生加分。
《中国青年报》的记者在采访中还发现,大部分受访学生承认,与教师沟通和接触的目的是让教师“记住自己”,并给出好的结果。
原本应该简单的师生关系变得如此功利了吗?
如果你想考试后挂断电话,打电话给老师要一份礼物。
上学期期末,贵州大学食品质量与安全专业的于飞(化名)在参加了一门专业课程的考试后,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停学。她心里在想:老师平时对自己的印象还不错,她应该打个电话和老师谈谈吗?
大学校园里有一条看似不成文的规则:如果你觉得考试后必须挂断电话,立即给老师打电话。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于飞决定向全班同学请愿,成为学习委员会成员。她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老师,这段时间考试太多了。每个人都在认真复习,但也许他们还没有复习你的考试网站,所以他们感觉不太好。你能在换试卷的时候放松一下,给高分吗?
“我在出差,等我回来!”老师说完就挂了电话。
于飞的鼻子变酸了,眼泪开始流出来了。她感到不愿意,于是又给老师发了一条短信。半小时后,老师回答说:“我会考虑的。”
于飞非常高兴:“当他回答我的时候,他说他能理解每个人都因为其他事情推迟了他的学习。”后来,班上所有的学生都通过了,于飞得了73分。
“我相信,只要你足够真诚和坚定,就不会有不可战胜的老师。”北京林业大学的余霜(化名)说。在她大一的第一学期,她选修了太极拳,但是在期末考试中她只得到75分。她缠着老师,试图重考两次。老师打不过她,只得了80分。在另一学期的定向运动中,她再次使用了同样的方法,她的分数从70分变成了82分。
“我钦佩我的脸颊,但我忍不住。我必须这么做。”余霜说。当她进入大学,她决心改变她的专业,所以她的成绩一定很高。最后,她在班上获得了第一名,转而学习金融。
也有学生在考试前努力打电话或发电子邮件给老师询问复习要点。如果他们遇到一个善良的老师,他们就能拿到往年的试卷、试题和重点章节。即使你遇到一个不想多说的老师,你也会或多或少得到一些提示。
军事院校边防指挥专业的马军(化名)选择了一种更直接的方式给老师“送礼”,以达到“分”的目的。这种意识来自同一个氏族的哥哥的提醒。一般来说,女教师会提供护肤品、牛奶等。而男教师则提供酒精和烟草。
大一那学期有一门专业基础课。马军觉得自己考得不好,于是带了4盒特罗姆瑟牛奶到老师家,说了很多好话,最后得了60分。
马军有句老话,几乎是重复的:“老师,您辛苦了。这学期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事实上,我上课认真听讲,考试前认真复习,但我可能过度劳累,考试后感觉不太好。我只能请你多照顾我。”
他说,“有些老师吃这个,这不是贿赂”。"
大多数想被分开的学生在学习上没有投入足够的资金。
这么多学生热衷于“打分”的原因是,对他们来说,分数直接影响到奖励、评估、研究、出国、转专业、成为交换生、参加夏令营等。
一个班级的分数通常由两部分组成:通常的分数和最终的分数。
对于飞同学宽容的老师告诉《中国青年报》记者,试卷将严格按照标准答案进行修改,老师给学生的每一分都有依据,否则将被视为不准确的评分并受到处罚。然而,他也承认,问答问题和开放式问题的答案是不固定的,只要学生有一个合理的观点,所以这部分分数很大程度上受主观方面的影响。在评分过程中,他确实在这些问题上放松了一点。"我的问题既灵活又难,所以宽容学生也是合适的."
相对来说,期末考试的成绩没有太多的空间可以协调,但是通常的成绩浮动范围包括作业、出勤率、课堂表现、试卷、班级之间的交流印象等方面都掌握在教师手中。
据《中国青年报》社会调查中心的数据显示,受访者中,“逃课未拿到毕业证”(70.9%)和“努力取得高分并为评估、研究和出国学习铺平道路”(66.1%)是“分班”行为的两个主要原因。
有过“分班”经历的山西农业大学大三学生崔(化名)表示,想被分成三类的学生:一是那些在社团或学生会工作,经常和老师打交道,在学校人脉广,耽误了很多学习时间;其次,那些申请出国或忙于实习或创业的人没有太多时间学习。三是窝在宿舍和网吧,整天玩游戏。前两组对分数的要求很高,而第三组只希望“低分数通过”。这三类学生的共同点是他们在学习上投入不够。
”对于前两类人,老师大多有“怜悯情结”,很会给面子。大多数找老师的学生也明白这个道理。”崔说,如果第三班的学生只是打电话求情,老师通常会不理他们。通常,为了不中止学业,这些学生会花更多的时间在作弊上,并让他们的同学照顾他们。
崔是的“第一类人”。他在学校的学生会和广播电台都担任*,负责学校的许多实践活动,在宣传和比较方面给学校带来了很大的帮助。团委书记和负责学生事务的老师都认识他。当他的成绩不好的时候,如果他是一个不太了解他的老师,他会直接找共青团书记,让那些老师通过他的网络。
“老师认为我是个人才。我推迟学习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我是学生。我不会让像我这样的学生因为休学而拿不到学位证书。”崔毫不避讳地说:“学生工作做得好的人很善于与人打交道。毕业后,他们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并不比那些“恶霸”差。"
经常“作弊”的学生得到了照顾。
在“前两种人”中,勤奋的学生会注意和老师“耍花招”,平时和老师搞好关系,这样他们就能更容易地避免不上课或得高分。
安徽大学电信专业的许禄(化名)就是这种情况。虽然他经常逃课,但他在这方面很有知识。做大学物理实验时,老师找不到时间和幼儿园的儿子联系。他立即抓住机会,主动帮助老师抱起儿子,赢得了老师的好感。期末考试后,他主动邀请老师吃饭。首先,他后悔没有复习好,可能考试不及格。然后他委婉地表达了他不想被停职的想法。尽管老师批评了他几句,他还是得到了70分。
许禄还说,并非所有恳求的学生都能被老师接受。“有些学生更‘理智’,老师喜欢他,他们会给他加分,其他人不一定会成功。”
国际关系学院的周宇(化名)也强调,他一直注重与老师积极沟通,考试期间再次向老师求情并不唐突。
“与老师有不寻常关系的学生可以得到优待,这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受到照顾的学生对此非常了解,其余的只能蒙在鼓里。”来自四川一所重点大学的李莉(化名)说,那些经常“欺骗”老师或者和老师一起做实验和项目的学生自然会得到老师的照顾。
李莉也坦率地说,有时候他和老师们相处得好是为了成就出国。例如,李莉不擅长高等数学和物理化学。他经常咨询老师,有时去老师办公室问问题。最后,尽管我没有学得最好,但我在两门课程中都得了满分。
在大三的一个专业课上,他觉得自己考试考得很差,但在他联系老师之前,老师打电话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知道他在考试前有事情要去其他地方,所以推迟了复习,老师非常宽容。他不仅为他评论了试卷,还要求他再做一次。最后,他得到了90多分,比第一次考试的60分有了很大提高。
老师“特别关照”的原因是李莉在大一时选修了老师的选修课,让老师在课堂作业中更加注意他。从那以后,通过课间聊天和假期发短信,他和他的老师相互熟悉了。大三的时候,李莉在老师的专业课上表现很好,老师更喜欢他。
除了李莉,还有一些学生在他看来是“傲慢的”。他们非常优秀,专心学习。他们不与老师搞好关系就能得到高分。但他认为自己不够擅长阅读,所以不像这些学生,他没有“傲慢”的资本。“如果你在没有取得好成绩的时候和老师相处不好,如果你没有取得好成绩,你会死的。”
学生认为人类社会应该主动利用资源
在记者采访的大学生中,只有一两个学生不喜欢“分裂行为”。大多数学生说这是正常的,可以理解的。
崔认为“不挂电话”或“高分”的现象是正常的。“事实是,中国一直是一个人类社会。大多数人考虑自己的利益。没有绝对的公平,只有相对的公平。”
在崔大一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当他第一次接触到这种现象的时候。后来,他看到了更多,他的思想变得放松了。他回忆说,当他在初中和高中时,一些学生会主动接近老师以赢得他的好感。一些父母会给老师礼物,让老师照顾他们的孩子。
“如果我找不到老师,并且得到了别人的高分,我绝对不会不喜欢。这是因为我没有采取主动。我应该后悔的是我没有找到老师。”崔说,他认为学生找老师实际上是在合理利用现有资源。
他认为学生向老师求情,并以贿赂官员的方式赠送礼物。即使这在实践中没有多大效果,如果他们不行贿,他们也会感到焦虑和被排挤。只有行贿才能让他们感到轻松。
他举了自己的例子说,“同样,电台里的一些孩子离我很近,当我有资源的时候,我会首先想到他们。对于那些不想照顾你的人,你当然不想照顾他。所以,只要你不放弃联系老师的机会,任何人都可以得到这样的资源。”
浙江大学的王睿发现,随着每个人分数的提高,“分班”的行为变得越来越普遍。大一第一学期,班上很少有人这样做。"它不知怎么流传开来,没有人认为要求老师的一份是可耻的,所以有更多的追随者。"
在王睿所学的教师中,大多数是愿意给学生加分的年轻教师。中年教师和老教授相对严格,认为放纵对学生有害。
"如果你遇到一个固执又好的老师,你就不允许送礼物."崔对说,“首先,老师会怨恨你。其次,他们认为让你走得太远是纵容,只会让你继续堕落。”
一个真正好的老师应该对所有学生负责。“不管理由多么冠冕堂皇,向老师要成绩都是错误的。学生的首要任务是学习。”安徽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的黄老师说:“教师以这种方式打分是违反考试公平的。”
他也承认这种行为在大学里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想要禁止,并不容易。这种情况主要是教师和学生之间的私下谈判。除非学生抱怨,否则外人很少知道。即使学校需要监管,它们也无法启动。”然而,对他自己来说,每当他听到一个与他的期末成绩有关的电话,他会立即挂断或者直接拒绝。许多学生会见了他。一些学生评论说黄老师“滴水不漏”。
对此,黄表示:“每个学生平时的表现都是由老师主观评定的,所以老师应该更公平地衡量学生的表现,给学生应得的分数。这不是人类感情的问题,而是教师职业道德的问题。我希望老师会仔细考虑给学生的每一点。一个真正好的老师应该对所有的学生负责,而不仅仅是满足一些学生不合理的要求。"
另一方面,李丽认为这种行为的反对者过于绝对。“人们必须有目的地与人交流。当老师和学生相处融洽时,他们一开始就肯定想要对方。”他和许多老师关系很好,基本上从向老师请假开始,问问题,讨论大学生活和就业的方向。然而,他认为“沟通是相互的,这个过程也会迫使你取得进步。”
崔还认为,“与老师交流的学生绝对不会取得不好的成绩。你有与老师交流的信息。至少,你必须对这门课程有一定的掌握。”他说,例如,如果你和一位历史老师交流,而你根本不懂历史,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清华大学前校长梅贻琦在《大学释义》中说:“中国古代学生向老师学习,接受职业,这意味着他们跟随自己的足迹。”这句话一直深深打动着刘帆。......另一方面,今天的师生关系离旅行的意义并不远。
在四川大学任教20年后,他看到师生关系逐渐疏远。“分离”现象是这种异化的突出表现。他建议大学生不妨真诚地与老师讨论课程、生活和社会问题。“摒弃分数的干扰和较少的利益纠葛,师生关系将会更加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