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东:儿童比成人更容易成为哲学家
老子主张“返老还童”,孟子主张“不丧失童心”,宋明心理学则推崇“善知、善能”、“童心”或“童心”。这表明中国有着悠久的童心哲学文化传统......
编者按《老子》主张“返老还童”,孟子主张“不丧失童心”,宋明心理学则讴歌“善知、善能”、“童心”或“童心之心”。这表明中国有着悠久的童心哲学文化传统。可以说,“儿童标准”的理念在中国有着深厚的文化基础。本期发表的《童年资源:从贫困的童年到富足的童年》一文,在一定程度上理解了中西方古今儿童观,是对富足童年的重新发现。相信本文能启发读者树立现代儿童观、现代教育观,思考基础教育改革之路。
人是宇宙的本质,也是万物之首。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人类获得了比任何其他物种都多的自然信息资源。这些与生俱来的资源是人类的天性,是进化历史中祖先生命活动的积累。儿童的自然资源(即童年资源)是一切人力资源和人力资源的源泉,这也是老子主张“还童”、孟子主张“不丧失童心”、宋、明心理学推崇“童心”的原因。挖掘这些资源,使它们能够在真正的社会文化中得到表达和锤炼,开花结果,是儿童成长的目的(即康德哲学所说的“自然目的”),也是儿童教育的任务。
儿童的成长不仅是“获得”,也是“损失”
一般来说,孩子的成长是从小到大,从弱到强,从无知到知识,从幼稚到成熟。总之,孩子的成长是一个不断“获得”的过程。然而,儿童的成长不仅是“获得”,也是“损失”。华兹华斯(威廉·华兹华斯,1770 ~ 1850),丰子恺等人已经知道了这一点。
华兹华斯意识到,孩子成长得越多,他们离“永生之海”就越远,天国的光辉也会相应地暗淡。在华兹华斯看来,童年是光明的,充满活力,充满创造力,如果上帝帮助的话;然而,作为成年人,他们已经失去了他们的颜色和悲伤,远离天堂。显然,在华兹华斯看来,成长的过程也是一个“迷失”的过程。
丰子恺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他写了许多关于儿童感知和发现的文章。他曾写道:“天地之间最健全的心灵之眼只有孩子的财产。只有孩子能最清楚、最完整地看到世界上事物的真相。与他们相比,我真的被世界的智慧和劳动蒙蔽了双眼。我是个可怜的瘸子。显然,在丰子恺看来,孩子的成长也意味着“失去”,失去了“天地之间最健全的心灵之眼”。也就是说,孩子们可以看到事情的真相。然而,一旦他长大了,前一个孩子的成年人就被世俗的尘埃网所蒙蔽和*。结果,他在“天地之间最健全的心灵之眼”的孩子面前成了瘸子。
可以看出,在华兹华斯和丰子恺看来,儿童是健康和富有的,而成人世界是不完整和贫穷的。
儿童比成人更容易成为哲学家。
持有这种观点的不仅仅是华兹华斯和丰子恺。在哲学领域,加雷斯·马修斯(1929 ~ 2011)曾批评儿童心理学只把成长看作是一个从不成熟到成熟的单一过程,尤其是批评皮亚杰认为童年是“认知缺陷”的观点。他试图证明儿童从童年起就是真正的哲学家。同样,《苏菲的世界》的作者乔斯坦·贾德认为,儿童比成人更有可能成为哲学家。
儿童从小就有很高的哲学天赋,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很高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几年前,成年人经常惊呼:孩子们已经失去了想象力和创造力!然后大喊:培养孩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事实上,儿童的想象力和创造力高于成人。面对孩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成年人应该虚心学习。成人很难培养儿童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但儿童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可以而且应该得到保护。
在艺术领域,巴勃罗·毕加索(1881 ~ 1973)等人也有类似的发现。毕加索对自己说:“我花了一生的时间才学会像一个6岁的孩子一样画画。”毕加索年轻时的画有很好的素描和写实作品,但为什么后来的画越来越像儿童画呢?从他的上述供词来看,他一直以儿童为老师,像一个6岁的孩子,用儿童的观点、感情、方法等来画画。毕加索被公认为20世纪西方画家的代表人物。什么是艺术?艺术的本质是什么?艺术资源藏在哪里?他应该是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之一。在毕加索看来,6岁儿童的绘画确实符合艺术的本质和规律,6岁儿童拥有丰富的艺术资源,6岁儿童值得所有成年艺术家学习。毕加索一生都在向6岁的孩子学习绘画,在艺术层面上颠覆了成人与儿童之间的传统关系,揭示了儿童拥有极其丰富的艺术自然资源。当毕加索向6岁的孩子学习绘画时,这是一个成人对儿童的发现,也是一个艺术家对儿童的伟大艺术资源的发现。这样的资源在成年人中已经弱化或消失,所以毕加索花了一生的时间学习。
类似于毕加索的观点,还有保罗·克利(1879 ~ 1940)。他崇拜儿童的天真状态:“我想成为一个新生儿,对欧洲的一切一无所知,无视诗歌和时尚,近乎原始。”他崇拜儿童的纯真,并以自己的方式模仿它。他甚至不反对将自己的画与“儿童涂鸦”相比较。太美了!我的小Flix的画比我的好得多。“在这里,克莱将他的作品与儿童涂鸦相比较。让人们深思的是,他认为他的作品与儿童涂鸦相比相形见绌。从技术上来说,克雷使用了儿童环绕的粗略轮廓。在他的表演中,他特别有意识地把自己限制在儿童的“理性现实主义”阶段。
中国画家也是如此。长寿画家朱屺瞻(1892 ~ 1996)在他的《画品随笔》中反复指出:“当一个人想学习儿童画时,看儿童画就像一股微风——天真而简单!”“儿童画很可爱。当他们写作时,他们不会分心。他们坦率真诚,因此充满活力。上帝拥有升华一切的所有功能。”“儿童绘画是无辜的,没有限制和姿态。随着年龄的增长,你越喜欢纯真的美,就越喜欢它的简单和朴素。归根结底,简单和朴素是每个人的风格,也是古典的美。”朱屺瞻认为儿童绘画具有“每个人的风格和古典美”,这是不正确的。自然、简单、纯真和精神都是儿童绘画的特征,也是艺术家的风格和时尚!当自然工作不起作用时,自然工作就是自然的。聪明比笨拙更难。伟大的工匠不会凿。外国毕加索和克里夫兰、中国齐白石和朱屺瞻的作品不就是这样吗?
不要认为孩子们的涂鸦和自发的歌唱是不成熟的
在音乐领域,挪威音乐家比约克·乔恩·吼·比约克沃尔德认为孩子生来就是古希腊神话中文学艺术之神的缪斯女神,他用这个名字作为他的一本书的名字。布伊克·瓦尔德认为,儿童自发的歌唱“给人的印象不亚于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1685 ~ 1750)、罗伯特·舒曼(1810 ~ 1856)、费利克斯·门德尔松(1809 ~ 1847)和查尔斯·爱德华兹(1874 ~ 1954)等大师的作品”。
这让我想起了几年前看到的一个场景。那是一个周末的下午,在去办公室的路上,我看见两个女孩在办公室接待室门口。他们是在接待处工作的农民工的孩子。其中一个,七八岁,坐在一辆自行车的座位上,有节奏地向后蹬着,随着他的腿的节奏哼唱着。另一个五、六岁的女孩斜靠在后座上,双手胡乱拍打,嘴里断断续续地哼着歌。我能感觉到两个孩子都处于一种非常放松的玩耍状态。他们随机唱的曲子不同,但他们彼此有默契。两个人的哼唱并没有刻意使用和声。他们可能不知道什么是和谐,但他们有一些奇妙的和谐效果。在欣赏这一场景的同时,我意识到这实际上是儿童生活中一个非常不寻常的场景。许多现代音乐形式经常被认为受到原始音乐的影响。事实上,最大的影响应该来自儿童自发的艺术活动,来自儿童内心的生活节奏,来自成人对童年的记忆和挖掘。所谓天籁,这叫什么?
然而,有多少成年人认为儿童的涂鸦和自发哼唱是不成熟的,并认为他们需要通过成人艺术来纠正!我曾经听一位“艺术专家”给幼儿园提供专业指导:如果孩子们想看起来好,唱得好,他们必须遵守“艺术法则”,必须和成人演员相似。这位“专家”几乎每天都给出这样的指导。令人震惊的是,他对儿童丰富的艺术资源视而不见!
然而,这不仅仅是他。在每年的儿童节到来之前,幼儿园和小学必须反复排练好看的节目来进行表演。我想,如果画家毕加索、克里夫、齐白石、朱屺瞻或音乐家布克·瓦尔德看到儿童在成人的刻意指导下表演这些节目,看到儿童在成人的“教育”下画“简单的笔画”,他们会有什么感受?你会有什么反应?
儿童在道德领域也有丰富的资源。
上面所说的是儿童在认知、艺术等领域拥有丰富的资源。事实上,在道德领域,儿童也有丰富的资源。
贾平凹写了一篇短文《我的老师》。单独看这个话题,人们会猜想这是一篇常见的回忆老师的文章,但实际上不是。贾平凹写道,他发现了一个三岁半的孩子的生活:
“我的老师孙汉波,一个朋友的孩子,今年三岁半...起初我看到他只是开玩笑,后来我不敢放肆,认出他是老师。许多人嘲笑我认为我3岁半的孩子是老师。我疯狂或者自命不凡。我说这是你的错。谁规定教师只能从小事中辨别大事?”孙汉波很仁慈。“因为一切都有生命,我们应该尊重并和平相处。他真的应该是我的老师。””孙汉波没有理会这个情况,也没有看他的脸,也没有斟酌话语,拐弯抹角地直奔事情的根源而去。他真的应该是我的老师。”“我战战兢兢地对待我的老师。他让我发现我的卑鄙,并不断地知道羞耻。我相信许多人在接触我的老师时会感到羞愧。因此,我没有理由不叫他老师!我的老师不会让我当学生,是吗?”由此可见,贾平凹的文章实际上是对幼儿生活态度、世界观和道德观的发现。
贾平凹给他的“老师”取名为孙汉波,这也显示了作家的别出心裁。“孙”是指晚辈和晚辈。“韩”既有内涵又有内涵。“泊”的人漠不关心,没有什么欲望。“孙汉伯”是一个对少欲无欲的孩子,内涵丰富,可以当成人的老师。
贾平凹在这里突破了常识,改变了自己的视角,找到了普通人难以看到的孩子的另一面。
童年是一种资源,不仅因为它在认知、艺术和道德方面有可发现和挖掘的资源,还因为它是“生命之井”和创造力的源泉。夏尔·皮埃尔·波德莱尔(1821867)说天才只是*恢复童年的能力。1995年诺贝尔文学奖(1939-2013)获得者谢默斯·希尼提出“童言是诗的源泉”。
莫言是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童年和故乡是他创作的基础和源泉。他说:“当我面对稿纸时,我忘记了我的年龄,我的心充满了对孩子的兴趣,我憎恶邪恶如仇恨,我胡说八道,我在睡梦中胡说八道,我狂欢,我行为不端,我喝醉了。”由此可见,莫言的创作状态是回到童年的生活状态,寻找童年时代取之不尽的故事、取之不尽的情感和取之不尽的话语来源。
在20世纪,许多人提出了“向儿童学习”的口号。在这个口号的背后是儿童和成人之间的比较,以及童年资源的发现。只是这一概念的使用并没有打破常规。
童年的心脏已经成为人类文明的起源和故乡。
儿童有丰富的童年资源,更确切地说,所有人,包括儿童和成人,都有丰富的童年资源。如果我们仔细梳理相关思想史,就会发现“童年资源”的概念有着深远的历史渊源。我称这条历史线索为童心哲学或童心学说。童心的传统在中国岌岌可危,但直到现在它从未被切断。
老子主张“返老还童”,而孟子则认为“成人不会失去童心”。一般认为,宋明时期的心理是直接继承孟子的。在我看来,宋明心学自以为是儒学,但其对童心的继承不应排斥老子的幼稚哲学。传说孔子曾经问过老子,这说明儒道两家的渊源已经融合,但后来的学者逐渐重视他们的学派身份。
宋明心学体系的创始人陆九渊和理学的代表人物朱曾举行过著名的“天鹅湖会议”。陆九渊一上台,就闪现出一首诗来表达他的基本思想和思想立场。这首诗的开头是这样的话:“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知道爱和钦佩,而古代的圣贤只这样说。可能有一个基本的建筑,但没有成岑这样的东西。”(香山全集,第25卷)这首诗对于理解心理学体系一定非常重要,因为心理学的旗帜就在这里。由此可见,陆九渊认为古代圣人只是一个孩子的心,这个孩子的心是一切知识的起源和基础(“地址”和“基地”),文明的大厦(“房间”和“岑”)只能建立在这个孩子的心。因此,童年的心脏已经成为人类文明的起源和故乡。
可以看出,心理学是童心,自然,心理学是一种人文主义。童年的心就是后来王研究中的左派人物李贽所说的“第一思想之心”。因此,童年的哲学或童心是自然的。可以说,童心是一种融合了人文主义和自然主义的哲学。人本主义与自然主义的结合是马克思的哲学理想,也是马克思理想社会的特征。
在这一点上的讨论中,我们可以发现,马克思主义、中国童心和宋、明心理学在完全不同的时空中实现了相互理解、相互支持的哲学发现。思想史上的这一现象值得惊讶和思考。一个原因是不同的,所有的路都通向同一个目的地。这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