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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置权下放20年,本科专业需要更多“原生林”

科普小知识2022-07-30 10:15: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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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教育部公布了2019年普通高校本科专业备案审批结果。今年,高校新增申报专业1672个,审批专业181个,调整学位授予专业或学制专业47个,取消专业367个。

教育部在原有本科专业目录的基础上,增加了一批近年来批准增加的新专业,因此在新版《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2020年版)》中,高校有700多个本科专业可供选择。与此同时,大量本科专业也面临被取消的命运。

高校本科专业的设置、调整和消失,类似于自然界的生态变化。如今,这个“生态圈”的健康正受到越来越多的社会关注。

围绕“专业设置权利”的游戏

就高校专业的“生态”而言,最基本的问题是谁应该在“生态圈”中设置专业,即所谓的“专业设置权”。在这方面,大学和相关*部门之间的沟通和协调已经持续了几十年。

南京邮电大学教育科学技术学院教授李将改革开放以来我国高校专业设置的演变分为三个阶段,即改革开放后的前十年,国家严格控制和统一设置高校专业设置。20世纪90年代,高校专业设置权开始受到重视,相关部门的权力逐渐下降,专家权受到重视。从本世纪初至今,相关部门的控制权一直在与高校的自主权进行博弈,自主权逐渐分散。

目前,高校专业设置问题中,自主权下放已成为一个无法回避的话题。

从时间的角度来看,中国在本世纪初提出了在国家层面下放大学专业自主权的“实际行动”。2001年,教育部在《关于做好高校本科专业结构调整的若干原则和意见》中明确提出“进一步扩大高校学科专业设置自主权”。次年,北京大学、清华大学等7所大学被选中进行试点改革,允许它们以备案制的形式设立自己的本科专业。

以此为起点,到目前为止,中国大学专业自主权的下放已经持续了20年。

2012年,教育部在新修订的《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设置管理条例》(以下简称《条例》)中进一步下放专业设置自主权,规定只有国家控制的专业和未列入《专业目录》的新专业的设置需经教育部批准,其他专业由审批制改为备案制。这也成为过去十年中国大学专业自主权下放的一个重要事件。

也是在这一年,杨颉成为上海交通大学规划与发展部主任。在2018年被调到其他职位之前,他一直从事专业和学科工作。他认为,“在过去的20年里,有关部门在这方面行使了相当大的权力。”

"从审批制到备案制的转变是一大进步."杨颉在接受《中国科学日报》采访时表示,在原有的审批制度下,高校设置专业必须经过复杂的审批程序。备案制度相当于从“过程监督”向“结果监督”转变,为高校设置专业提供了相当大的空间。

事实上,在《条例》颁布后的第二年,时任*教育部部长的张大良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仅2012年国内高校新增专业岗位2670个,其中申报(即无需报批)的专业岗位就达到2610个,占新增专业岗位的97.8%。经专家委员会审议和教育部批准,仅设立了60个专业职位。"几个数字可以反映出大学在设置专业方面自主权的扩大。"

然而,尽管如此,到目前为止,公众并不完全满意高校专业自主权的下放。呼吁教育部继续下放权力并不罕见。然而,教育当局在这方面的后续行动似乎很少。这是为什么?

未成形的“闭环”

自2013年以来,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助理研究员饶嬿婷课题组一直与教育部相关部门合作开展一系列专业学科调整研究。在采访中,她说,与国外相比,中国教育当局对专业设置有更多的控制,但这有客观的历史原因。

“从本质上说,我国大学的主体是公立大学,其资金来源主要是*拨款,这客观上导致了办学自主权的不足。”饶嬿婷表示,长期的惰性和依赖性导致许多高校开设不符合市场需求、对劳动力市场缺乏准确把握的专业。

根据她的理解,专业自主权的下放一直是*考虑的问题。“有人说*不愿意放权,但事实并非如此。现在的核心问题是如何在权力下放后进行有效监督,至少目前还没有一个完善的机制。”

事实上,在*放弃一定程度的权力后,大学里的确出现了“专业人潮”。例如,根据教育部2015年的数据,61所高校宣布在一年内设立7个以上的新专业。其中,黑龙江科技大学一年内实际设立了56个新的本科专业,江苏第二师范大学、合肥大学等7所高校也申请了10多个新的本科专业。

对此,东北大学计算机科学与工程学院教授王兴伟在采访中直言不讳地表示,与学科建设相比,学科建设有其自身的特点——相比之下,学科建设具有一定程度的“明星效应”,而且“某个学术‘大人物’的加盟有时会推动一个学科的发展”。然而,学科建设更注重人才培养,因此也更注重专业队伍的建设。“上课是门对门的事情。老师不可能讲所有的课程。”换句话说,在专业设置中必须考虑到学校的软件和硬件的整体水平。

除了考虑自己的水平,在设置专业时,高校需要考虑的另一个必要因素是社会需求。然而,如上所述,目前国内大学,尤其是公立大学,在这方面缺乏敏感性。

许多年前,时任哈尔滨工业大学校长的王树国在接受《中国科学日报》采访时,直言不讳地表示,大学在这方面“缺乏一个闭环”。

“在某些方面,高等院校的人才培养类似于工厂的产品生产。产品是否易于使用,用户的反馈是好是坏,必须与企业的生存紧密联系在一起。”王树国说,在理想状态下,高校将通过专业设置和人才培养把毕业生送进社会。社会对毕业生的反馈也将为高校调整专业设置和人才培养方案提供参考,从而形成相互影响的“闭环”。

在采访中,王兴伟还表示,高校需要从规划和设置专业的第一天起就实时关注就业、人力资源、市场需求和经济社会发展的变化,并根据这些变化做出必要的调整。“如果少校不成立,一切都会好的。毕竟,经济和社会环境在不断发展和变化。高校是否设置该专业应与此同步。”

然而,现实是大学很少能够根据社会反馈来调整专业设置。换句话说,这个“闭环”目前是开放的。正如王树国所说,“在当前的体系下,我们只想‘销售’我们的产品。我们的“产品”是尽我们所能使用还是用于装饰与我们无关。这种现象必须扭转。”

“人工森林”和“原始森林”

除了外部的社会和市场因素,决定当前高校专业生态的重要条件还包括高等教育内部的一些机制问题。

例如,虽然审批制已改为备案制,但高等学校设置专业的最重要依据仍然是教育主管部门设置的本科专业目录。作为我国高等教育工作的基本指导文件之一,除少数几个专业类别外,高校专业设置只能从类别中选择。

“从管理的角度来看,这种做法非常规范,也有利于主管部门的管理。”杨颉表示,如果整个学科和专业体系处于相对稳定的状态,或者发展速度不快,这种方法有其优势。

然而,现实是,随着新技术的发展,近年来许多行业正在发生巨大变化。"当大量知识产生时,我们发现原始系统不能被包括在内."例如,杨颉说,作为新技术形式的代表,人工智能在今天的经济社会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但高校以前一直无法将其归类为一个独立的知识系统,因为在原始的专业目录中没有“人工智能”专业。

事实上,直到教育部调整了本科专业目录,“人工智能”才被列为独立专业。随后,中国约有180所大学首先增设了这个专业,这表明大学急于开设“人工智能”专业。

另一方面,在国外,美国大学在20世纪60年代首次培养了人工智能相关领域的专业人员。当时,人工智能的概念刚刚出现。“外国大学和学院认为他们可以设立该机构,并开始采取行动,但我们必须等到相关部门认为他们需要设立该机构时再采取行动。”杨颉说。

造成这种差异的根本原因在于国内外对“专业”的理解不同。

此前,北京大学教育学院的研究员陆晓东写了一篇文章讨论“专业”的内涵。在他看来,“专业”的概念在我国具有很强的实质性意义。这是因为在由同一专业的学生、教师组织以及与教师组织相关的资金、教室、仪器和设备组成的专业班级群体背后存在三种类型的实体。

“高等院校的本科教学一般按照专业进行划分和组织,学生进入学校后进入专业学习。当行业合并或调整时,行业背后的三大类实体的存在也需要合并和调整。由于所有相关方的利益,这项工作往往难以推进。”陆晓东说。

然而,在国外的大学里,“专业”的概念并不存在。

“在英语中,‘主要’这个词可以直译为‘主要’或‘主要’。它只是指一系列具有一定逻辑关系的课程组织。”陆晓东说,这实际上相当于我们所说的培训计划或课程体系。完成这一系列的课程后,学生被认为具有一定的知识和技能,并成为该专业的毕业生。

正是因为“专业”只是西方大学的“一组课程”,所以它们具有很大的灵活性。高校不仅可以根据社会发展灵活设置专业,普通学生也可以设置专业。

陆晓东说,在美国的一些学院和大学里,这种“个人专业”课程组合方法是由学生提出、教师批准并提供特殊指导的。如果学生不能从现有的专业中找到一个完全符合自己兴趣的专业,他们可以从这些课程中进行选择,并形成一个具体的课程计划。考试之后,他们可以开始学习了。完成计划后,他们可以获得特殊专业的学士学位。

“简而言之,中国的职业环境是自上而下的。首先是专业课程,然后在特定的框架下构建课程体系。然而,一些外国学院和大学从下而上地设置他们的专业。他们先有课程,然后通过课程组合形成专业。”杨颉说,用生态学的比喻来说,中国的职业就像一个种植园。种植前有一个计划。森林很整洁,但缺乏活力和发展空间。外国职业就像一片原始森林,看似混乱,长满了杂草和灌木,但在混乱中有无限的可能性。

“专业评估”并不完美

值得注意的是,外国高校似乎有“野蛮的增长”,但并没有大量的劣质专业。饶嬿婷说,原因之一是他们有健全的市场竞争机制。此外,它们还包括*加强宏观管理。

仍以美国为例,据饶嬿婷称,早在20世纪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美国各州就开始出现州一级的专业评估。到1990年代,大多数州都在州一级制定了专业评估政策。这些专业评估对州*加强高校专业设置和调整管理起到了重要作用。

美国的专业评价分为校内评价和校外评价,其中校外评价主要包括州*组织和委托的评价以及专业认证机构的评价。“美国各州的专业设置程序基本上包括外部评估。一些州甚至要求学院和大学在提交新的专业申请之前进行审核。在专业调整过程中,*和高校也应利用专业评估的数据和结果做出决策。”饶嬿婷说。

自2013年以来,饶嬿婷一直关注中国职业结构的调整和职业评价体系的建设。在采访中,她直言不讳地表示,到目前为止,我们的“专业评估”仍不完善。

“目前,中国的‘专业评估’基本相当于‘专业素质认证’。”她说,除了质量问题之外,结构性问题也是当前中国高等教育发展中的突出问题。尤其是不合理的专业结构直接导致了毕业生的结构性失业。专业评估作为一种有效的管理工具,不仅可以用来保证专业教育的质量,还可以用来调整专业结构。然而,目前我国各类职业评价主要发挥的是保证职业教育质量“底线”的作用,缺乏对职业和产业发展、劳动力市场需求、区域分布等方面的调查。评估结果不利于高校的专业设置和调整。

“专业素质当然也很重要,但是如果没有合理的结构布局,就不能满足经济社会发展对各级各类人才的需求。在提倡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的今天,质量将成为一句空话。饶嬿婷说。

事实上,在我国开展职业评价还为时不晚。1985年,当时的国家教育委员会已经在高等工程教育领域进行了评估实验。然而,在20世纪90年代,由于国家大力推行机构评估,专业评估被推迟。近年来,虽然这方面的工作逐渐受到更多的关注,但更多地集中在地方一级。据统计,目前,全国已有20多个省市开展了本科专业评估试点工作。

“目前,几乎所有省级专业评估都以质量控制和缺乏区域协调为主导。”饶嬿婷表示,一所大学的专业设置不仅与自身的学科特点和办学方向密切相关,还需要考虑校园的经济和社会发展需求,以及该地区高校中同类专业的分布情况。高校受自身条件的限制,在设置和调整专业时很难获得这些信息。这就要求各级教育管理部门以社会需求和结构调整为导向,开展专业评估,为高校做好专业设置和调整提供信息服务。

然而,目前我国的职业评价体系还不完善,对职业设置与社会经济发展的适宜性关注不够。

“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因为教学质量数据相对容易收集,而经济和工业发展以及劳动力市场对专业人员的需求数据则很难获得。这不仅是一个统计口径的问题,也是一个信息披露的问题。”饶嬿婷说,这些都是制约高校专业设置和调整科学化的因素,也是专业设置的自主性要“被容纳和接受”必须解决的问题。因此,建立和完善专业评价体系是当前我国专业结构调整的迫切需要

特征决定成败

与设置专业相比,取消专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近年来,随着大学越来越重视专业素质,低质量专业的淘汰率大幅上升。根据教育部公布的本科专业备案和审批结果,2019年有367个专业从高校退出。2018年,这个数字甚至达到了416人,是2014年取消的大学专业数量的6.2倍。

然而,既然一个专业的存在或取消直接关系到该专业学生的实际利益,我们就必须思考一个问题——哪个专业应该取消?

在职业淘汰的“指标”中,最显著的指标是“就业率”。事实上,这也是许多大学在评估专业时最喜欢参考的一个指标。

例如,昆明理工大学作为我国最早实行专业“红黄卡”预警机制的高校之一,其最初的政策是根据专业的第一志愿率和第一就业率进行综合排名,并对排名较低的专业进行黄卡预警。连续两年,被黄牌警告的专业将被红牌罚下,招生将被停止。

然而,2017年,校对工作的“红黄卡”评价体系进行了大幅调整,相关指标由原来的3项扩大到15项,包括专业志愿者、教学条件、教学改革、学习效果等一系列内容。

对此,杨颉坦率地承认,反映一个专业“活力”失败的指标本身应该是多种多样的,简单的就业率不足以代表全部。例如,对于理工科专业,科研能力的长期下降可能更能代表专业的下降他说,这里所指的科研能力不仅仅是发表论文的数量,还包括长期缺乏任何项目甚至横向课题,这意味着专业人员应对市场需求的能力正在减弱。

在采访中,王兴伟还表示,与就业率相比,大学应该更加关注一个专业是否能有自己的特色。毕竟,有些专业并不仅仅在就业率上反映其价值,“比如哲学专业”。然而,追求特色应该是大多数大学需要做的事情之一。

“无论是独特的培养方向,还是与其他专业的互动结合,一个专业能否在满足学校定位的前提下,树立自己的特色和亮点,是决定其能否在激烈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的关键。”王兴伟说,当一个专业从公众中消失时,它的存在价值并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