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谢家麟院士:没有终点的旅程
谢家林,1920年8月8日生于哈尔滨,河北武清县康玉庄人。中国科学院院士,加速器物理与技术专家。1943年毕业于燕京大学物理系,1951年获得斯坦福大学博士学位。1955年回国,先后在中国科学院原子能研究所和高能物理研究所工作。他曾任高能研究所副所长、“八七工程”加速器总设计师、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项目经理。荣获2011年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
独创性是科学研究的本质。在谢加林的创新方式中,正是那些被认为无足轻重的“小把戏”,构成了科技发达国家的血肉之躯。
■我们的记者郝军
对科学家来说,他们的职业只需要“创新”,这也是他们的梦想。
在中国的高能物理领域,有一位老人已经释梦、追梦半个多世纪了,他仍在继续这“无止境的旅程”
因此,他的名字与许多“第一”联系在一起:世界上第一台医用电子直线加速器,中国第一台电子直线加速器,中国第一台高能加速器——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亚洲第一台实现饱和振荡的北京*电子激光装置,世界上第一台以束流调制器为微波源和电子源的高效加速器。
不难猜测,他就是谢加林,一位被称为“传奇”的创新者,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粒子加速器行业的先驱和奠基人。
“技术控制”的乐趣
加速器是一种基础研究科学仪器。其研究理论和实验有明确的分工。然而,谢加林总是要求自己既要用手又要用脑。他认为书本知识和实践经验是创新的基础。
“我从大学开始学习物理,然后去国外学习,但是我一生所做的大部分都是技术性很强的工作。”谢加林长期以来有自己独立做事的爱好和习惯,并形成了“说”与“做”相统一的倾向。
13岁时,谢家林是湖北襄阳的一名初中生。他叔叔家有一把双管猎枪,可以让他玩鸟。进口的子弹用完了,他试图用用过的弹壳制造自己的子弹,因为没有子弹的来源。我从一家鞭炮店买了火药来制造炸药,用剥了皮的火柴头作为导火索,用老式电灯的磁力产生的铅砂作为弹头。自制子弹非常成功。
北平一所鲜为人知的高中——会文中学还在上高中的时候,谢加林就对物理非常感兴趣,并且沉迷于玩收音机。卢沟桥事变后,他自制的短波电台成为全家人每天了解抗日战争的唯一渠道。
“事实上,倾听本身并不是目的,而是机器性能提高带来的巨大满足。”用今天的时髦话说,谢家林当时是一个“技术控制者”,享受着自己动手带来的无穷乐趣。
1938年,谢加林被护送进燕京大学物理系,专门从事实验。回忆那一年,他说他只是一名中学生。虽然他学的是科学,但他很喜欢文学,并为当时的《北平晨报》副刊写了几篇文章。收到货款后,我去了东安市场的西点店,买了一些蛋糕给我的兄弟姐妹一起吃。
谢家林在大学期间印象最深的另一件事是,有一年暑假,他请人介绍自己到广安门外的一个小砂厂实习。“整天蹲着,和工人们一起工作,虽然汗流浃背,浑身是灰黑色,但看到铁水被倒进沙盘里一个一个地生产成品,并掌握了一些技能,还是很令人欣慰的。”
在科学技术史上,“智者”和“工匠”之间一直存在着传统的区别,而谢加林则试图将二者结合起来。
在美国加州理工学院和斯坦福大学学习期间,谢加林的研究也有些“独特”。除了在课堂上学习基础知识,他还花了相当多的时间学习一些人们不屑学习的实用技能。
“我学习了各种焊接技术、泄漏检测技术、焊接前金属部件的化学处理、阴极材料的活化方法等。来自实验室技术人员。”除了喜欢动手之外,谢加林还对实际工作中遇到的技术问题有着更深层次的思考:“回到中国后,他与美国实验室的环境隔绝了,所以他担心如果不掌握它们,很难推进工作。”
把想法变成现实
1951年9月,在美国学习了4年的谢加林登上克利夫兰总统船,离开旧金山,开始了一天到晚的返乡之旅。然而,这艘船在抵达檀香山时遭遇了意外。
“根据1918年美国法律,美国*有权禁止学习科学技术的学生出国。违者将受到惩罚。”在美国的阻挠下,谢加林不得不返回美国。
在经历了一年的尴尬之后,谢加林得以重返斯坦福大学微波与高能物理实验室担任助教。不久之后,芝加哥麦格里医疗中心的肿瘤学家乌鲁曼教授来到实验室,要求斯坦福大学帮助他开发一种加速器,可以产生高能电子束来治疗肿瘤。
“虽然使用电子束治疗癌症的优势在原则上是显而易见的,但要实现它却远非易事。实验室领导希望我能去负责这项工作。”考虑到这是锻炼自己的独特机会,谢嘉林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没有先例可循,谢加林只能依靠自己的探索来完成这一棘手的任务。他在报纸上招募了一名退役士兵和一名机械工程师,带领一个小团队开始设计制造零件和设计实验方案,并亲自解决了电子直线加速器开发和应用中的各种问题。
双手和大脑的积累开始显示出强大的优势。他不仅通过理论理解了原因,而且知道如何实现它,如何把他头脑中的东西变成现实。
“应该指出,操作能力不能简单地理解为操作技能。它指的是对大规模系统中硬件的整体特性,包括生产过程,有一定的理解和掌握,从而具备解决大规模系统中问题的实际能力。”追求创新的谢加林对“手和大脑”的关系有更深的理解。
越过重重障碍,世界上第一台高能电子束治癌加速器于1955年在谢加林手中诞生。这一创新引起了芝加哥媒体的广泛关注,当地的日报对此进行了广泛报道。
在加速器被临床用于一名患者后不久,谢加林收到了美国移民局的一封信,要求他在成为永久居民和限期离开美国之间做出选择。
“我在国外学习的时候学到了一点技巧。留在美国工作只是“锦上添花”,而返回祖国则是“给予及时的帮助”。希望他们能为祖国的诞生做出贡献,是我们这一代留学生的共同愿望。”谢加林毫不犹豫地踏上了回家的路。
成败在于细微之处。
在中国建造高能加速器和开展高能物理实验研究一直是中国物理学家的梦想。然而,谢加林的中国“加速器梦”经历了一个不平坦的过程。
"你想要什么样的电子直线加速器?"回到中国后,谢家林有两个选择:第一,做一个使用磁控管的低能加速器,操作简单易行,但不能发展成高能,能量限于几兆电子伏;另一个选择是建造一个能发展成高能的电子直线加速器。它的能量在理论上没有实际限制,可以为今后高能物理实验研究的发展奠定基础。
这两个加速器不仅在能量上有很大的不同,在未来的意义上也有很大的不同。
考虑到他在美国期间主持建造世界上最高能电子直线加速器的总体经验,谢加林认为困难是可以克服的,并选择了后一种技术路线。
然而,这款加速器代表了自二战以来最高水平的微波技术和一些最前沿的技术。直到1955年,才发表了一篇描述这种加速器的综合论文。
“开发一种新兴尖端技术设备的关键不在于你是否知道它是如何工作的,而在于你是否能把它变成能在你自己的实际条件下使用的东西。”谢加林后来反思了自己最初的选择,认为这有点“提前”。毕竟,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国内加速器的发展是“穷极了”。
为了制造这种加速器,除了研制加速器管外,还必须使用当时世界上功率最高的速调管及其调制器。这两个系统的技术难度不亚于加速器管本身。
自从他以前在美国自己做焊接工作,当谢加林回到家,他要求在实验室做相关工作的同志从工厂借氢和氧气瓶来解决焊接问题。当一位同志听说他要学习焊接时,他不以为然地说:“这是工人的工作。我们研究人员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谢加林看来,这表明国人对当时“知识分子”的“尊严”有着根深蒂固的看法:“知识分子”只能用脑子,不能用手。这种观念与发达国家科技人员的习惯和风格有很大的差距。
清楚国情不同,谢加林不得不调整自己的思维方法和工作方法。后来,他要求在实验室里安装几台机床,以便让研究人员能够快速处理他工作中需要的小零件,但最终他发现它们仍然没有被使用。
这种阻力来自于中国研究人员从小就缺乏实际条件,也来自于传统思想的遗产——“努力者治他人,努力者治他人”。
就这样,谢加林带领一群刚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经过八年的奋斗,我国于1964年成功建成了第一台可向高能发展的30Mev电子直线加速器,并向有关单位提供束流,开展重要的国防应用工作。这项工作也为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的后期建设奠定了相关的人才和技术基础。
“要发展尖端科技,一个大问题是要有能力解决发展中的具体困难。然而,具体的问题往往出现在细节中。换句话说,做一个实验性的工作,实际的成功或失败,其利弊往往在于微妙。”谢加林说,这是所有真正成功的实验物理学家都会有的经历。
独创性是科学研究的本质。在谢加林的创新之路中,那些被认为无足轻重的“雕虫小技”构成了科技发达国家身体的血肉基础。"没有小的地方成就,就没有大的整体."
谢家林在燕京大学学习之初,就遇到了“真理、*、服务”的校训。他说他当时没有任何经验。在过去的60年里,他逐渐理解了这句话的深刻含义,并发现他的人生轨迹是根据这句话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描述的。
《中国科学报》(人民周刊,第5版,2013年2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