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士忆高考:高考前十天,我才得到报考资格
■傅伯杰
傅伯杰
1977年12月参加高考,1978年2月在陕西师范大学地理系学习。他是自然地理和景观生态学家,中国科学院生态环境研究中心学术委员会主任。主要从事景观生态学和生态系统服务研究,在土地利用结构和生态过程、景观生态学和生态系统服务方面进行了系统创新,促进了中国景观生态学的发展。目前,他是国际生态学会副主席、国际长期生态系统研究网络副主席和国家环境咨询委员会成员。《中国地理科学》主编,《景观生态学》、《景观与城市规划》等国际期刊编辑委员会。他于2011年当选为中国科学院院士。
1977年的高考对我来说是命运的转折点,是最难忘的,但不是我一生中最紧张的时刻。因为,直到高考前十天,我才获得报考资格!尽管这个机会有起有落,我几乎没有时间思考,甚至没有时间紧张,走进了考场...
一个太晚而不能紧张的大测试。
我在教师家庭长大,很早就开始学习和阅读。1963年我只有5岁的时候,我喜欢趴在父亲学校的教室窗户上。老师在教室里问问题,我在窗外举手回答。老师曾经不喜欢我捣乱,但在我坚持了一段时间后,老师同意接受我。就这样,我的学习生涯从零开始。
1974年1月,我从陕西省咸阳市第十五中学毕业,去农村工作。由于我的优异成绩,我在一所农村学校当了教师,组织当时的知青在一所政治夜校学习和比赛诗歌,并先后担任大队团支部书记和党支部副书记。
经过两年的农村劳动实践,我一度有资格赶上最后一次从工农兵中推荐大学的机会。那时,我的公社总共有三个名额要招收。如果没有意外,我的表现会让我在1976年成为现在的西北农林大学的工人、农民和士兵学生。然而,他们在最后一刻受到了挤压。
除了沮丧,我必须坚定自己的想法。虽然大学梦已经破灭,但只要有机会继续学习,无论在哪所学校,我们都不会错过。巧合的是,我立即收到了市招生办的通知,我可以进入咸阳机械制造学校学习。
咸阳机械制造学校是机械工业部直属的一所中专学校。它在机械制造领域有相当的实力。尽管“社会来了又走了”,我还是在1977年1月进入学校,并被分配到当时最好的专业之一——机床电气专业。
令我惊讶的是,九个月后,进入大学的机会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我们在工厂车间的收音机里听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像许多学生一样,我立即准备参加考试。
然而,命运又开了我一个玩笑。根据当时的规定,我们的学生已经在中专学习,不同于当时社会上的青年和即将毕业的高中毕业生,并且没有资格参加考试。
回顾我的大学之旅,我可以说这是一系列的起起落落,但最终它扭转了。
高考前十天,学校突然接到通知,我们这群学生被允许作为高中生参加高考。前提是考试名额受到严格限制。
整个咸阳机械制造学校有130多名学生,但高考只有30个名额。因此,我们必须首先参加学校组织的等级考试,竞争高考的资格。幸运的是,我的成绩排名第一。
那时,离高考只有一周了。
“有一两个就好了。”
我的初中和高中经历了“*”的动荡时期。学制分别缩短到两年半。尤其是在初中,除了语文和数学,几乎没有与物理、化学、生物和地理知识的系统接触。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实用的工农业基础课程,而这项研究基本上处于被忽视的状态。在高中阶段,当*恢复工作时,学校的气氛略有改善。当我进入中专时,我主要在车间学习实用技能,这与基础科学相去甚远。
1977年12月,我进入咸阳西北棉纺厂第一儿童中学参加第一次数学考试。我所在的考场里大约有50个人。我的邻居是高66的“高三”考生。他一看到我,就问:“你研究过数列的极限吗?”极限理论是高等数学的基础之一,我们在高中甚至没有接触过三角函数和立体几何。我只好苦笑着说“不”。
考试前,监考人员“宽慰”考生放松,不要紧张。在他看来,如果我们能在一个考场通过一两次考试就好了。
在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各省采用了自决的方法。陕西省的数学论文相当难。虽然今天的困难似乎主要是初中和高中的初级水平,但对我们这些没有时间复习和没有完全理解基本原则的人来说,这已经构成了一个障碍。
幸运的是,政治、语文和物理化学考试没有让我们太“尴尬”。我记得两个选择之一是“难忘的一天”,另一个是“给全国科学大会的一封信”。我选择了前一个话题,以1977年4月15日《*选集》第5卷全国发行的日期为叙事对象。在物理化学考试中,我完成了十道题中的九道。我无法回答的是一个化学问题。我对反应方程式一无所知,所以我无法计算分子量。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参加第一次数学考试后,下午参加政治考试的学生人数下降了近三分之一。在我的考场里,最终完成四门考试的人数大约是60%。
也许我在考试中注意到了我的答案,当我完成最后一次考试时,监考人员单独通知了我。我被允许作为考场代表参加教育局和招考办公室举办的考生论坛,就这个考试问题提供一些反馈。
这次高考对我来说还是太仓促了,所以我在考试结束后并没有把结果看得太重。随着寒假的到来,我回家准备迎接新年。
高考结束后,考试结果还没有正式向公众公布,但陕西省的一些考生参加了考试。咸阳机械制造学校的30名考生中,有15人进入了考试名单。然而,结果仍然远远超出我的预料。在这15人中,我是唯一一个最终如愿进入大学校园的人。
是时候去抢劫了
1978年2月底,我还没来得及和咸阳机械制造学校的同学多交流,就辍学去了陕西师范大学。在我的同学眼里,这所大学并不令人满意。
受时代发展的影响,在填写高考申请表时,我的第一选择是清华大学的自动控制专业,第二选择是Xi交通大学的无线电专业,第三选择是西北工业大学。但是在我收到的录取通知书上,写着“地理”这个词。
我曾经怀疑学校把“物理”误写成了“地理”。因为我认为地理是一门文科专业,所以每个人都开玩笑说“如果你知道500个汉字,你就可以学习地理,而学习地理还需要四年时间”。
事实上,在陕西师范大学地理系注册的70名学生中,除了两人之外,其他人都转到了这个专业。一些学生甚至为此找到了省级招考的理论,不愿意服从部署。归根结底,这都是因为对这个专业缺乏了解。
带着对地理和师范学校的偏见,我正式开始了我的大学生活。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学校食堂。在经历了自然灾害和下乡的艰难时期后,这群年轻人第一次享受到了丰富的食物。早餐在当时是一种奢侈品。
作为一所文科和理科并重的综合性大学,我很快就被它浓厚的学术、文化和艺术氛围所吸引。图书馆的复古建筑设计非常漂亮。我记得门口有两棵巨大的雪松。自从学校成立以来,他们一直站在那个位置上。
我们开学后不久,全国科学大会就召开了。这个“科学之春”对我们的年轻一代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特别是在会议召开之前,由《人民文学》出版的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已经传遍了全国。数学家陈景润的故事打动了年轻人的心。这使他们懂得了科学研究和知识分子的价值。这也让我们的大学校园充满了求知欲和积极探索的氛围。
这是一种在我们经历了一个缺乏知识和精神的时代之后迸发出来的力量。因为我们已经失去了它,我们必须与时间竞争。所有的学生同时努力学习。他们去图书馆阅读文献。宿舍的灯熄灭后,他们在路灯下继续学习。这对于现在的年轻学生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养成了做阅读笔记和科学研究笔记的习惯。我仍然保留着那一年的一些笔记本。对我来说,虽然当时没有加入科学的明确目标,但我对知识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
我一生都受益于野外实践。
从大学二年级开始,我开始逐渐感觉到地理。长期以来,我一直是一名文理平衡发展的学生,而地理学只是一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相结合的交叉学科,涉及地貌学、土壤地理学、植物地理学、人文地理学、工业地理学、气象学和气候学等。我意识到地理是“全面的”,非常符合我的兴趣。
大三第二学期,学校从加州州立大学聘请了一位中国教授来教我们三门专业课。他的到来使我们第一次接触到了城市地理学、人口地理学和行为地理学等新概念,从而拓展了我们的研究视野。
如此复杂的地理必须用复杂的方法来解决。科学尚未完全解决复杂系统的问题,仍有很大的探索空间。
除了加强基础知识,我们地理专业的重要特点是野外实习。直到今天,我仍然告诉我的学生,大学丰富的野外实践经验让我受益终生。
1978年10月,在第二学期,我们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野外调查和地图绘制实践,绘制了矿区1/2000地形图。从那以后,每个学期的假期实习都是不可移动的,从两周到一个月不等。这与目前的地理训练大不相同。
特别是在研究生阶段,我们的基础野外训练得到了进一步加强。我几乎走遍了全国,高原,冰川,沙漠,岛屿...我对每个地区的土壤、植被群落、水文和地形都有清晰的了解和记录。
每次,我们都背着被褥出发,晚上睡在废弃的工厂或仓库里。尽管条件非常困难,我们一直很享受。除了专业能力的提高,它还创造了学生之间的强烈情感联系。
我记得我的本科在汉中实习的时候,除了陕西师范大学,还有xi安地质学院、西北大学地质系和甘肃师范大学的团队。起初,每个人都经常“打自己的仗”和吵架。最后,每个人都一起生活、学习和组织娱乐活动,留下了非常美好的记忆。
在本科阶段,对我影响最大的老师之一是刘,他教中国自然地理,也是我后来的研究生导师。刘老师的课很特别。他总是带着两本关于“中国土壤”和“中国植被”的巨著,气势汹汹地把它们重重地放在平台上。在没有放映机的时候,刘先生经常把书中提到的图片传阅给我们看。
刘先生的教学非常严格。在1981年的高级综合实习期间,我们坐了将近20个小时的火车从安到安康,但那天晚上刘先生让我们开始学习安康的自然地理。一些不了解情况的学生去镇上买电影票,准备放松一下。作为学习委员会的成员,我曾经要求刘先生遵守规则。事后,刘非常生气,严厉批评了我们的行为。当时,刘先生留下了一句名言:“你的学习做得很好,然后会有一辆车邀请你去看《商队》(电影)。
大学四年后,我总共修了26门课,最终以优等成绩和全班最高分毕业。1982年读研后,我写并发表了第一篇关于中国景观生态学方向的文章——景观生态学,这是地理学的一个新领域,使我能够从事景观生态学研究几十年。在我的整个学习生涯中,如果刘帮助我在当地社区有一个立足之地,打下坚实的学科基础。然后,我的博士生导师、北京大学地理教授林超先生完全打开了我的国际视野。在他的努力下,我成为了第一批出国联合培养的博士生。我去英国接受硕士教育,并与国际阵线接触。这也是我想在成为导师后传给我的学生的想法。
(记者胡采访整理)
(1) 1982年沙漠探险
(2)本科文凭
(3)实习笔记
(4)陕西师范大学三好学生奖
中国科学新闻(2018-06-22,第五版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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