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剑雄：不可夸大“汉唐雄风”

不久前，有人在一个论坛上问:什么是中国文化的特点，可以领导世界几千年？为什么汉唐可以领导世界？听了这话，我真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要回答这样一个问题，首先必须否定他的前提，但他的理解似乎有很长的历史，不能用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类似的说法或“汉唐英雄”的概念不仅历史悠久，而且根深蒂固。它不仅存在于普通大众中，而且一些专家学者，甚至历史学家也这样认为，并教育学生和公众。但到目前为止，没有严肃规范的研究结果可以支持这样的结论。

要说一个国家领先于其他国家或整个世界，有必要进行具体的比较，或者说它们之间有过竞争并产生了结果，至少在作出粗略判断之前有过更频繁的接触。然而，在古代历史上，无论是汉还是唐，都没有与当时的世界或其他强国有这样的关系。

汉朝和罗马帝国大致在同一时期，但他们很少或没有直接接触。在中国古代史料中，曾提到“大秦”的“使者”和“令人眼花缭乱的人”。显然，前者没有正式的使命，只是汉朝的一句话，而后者只是一个流浪的杂技演员。东汉的甘英奉命去大秦，但他回到了波斯湾。虽然不能排除双方偶尔会有间接的人员交流，但双方的相互理解完全不足以做出大致准确的比较和判断。唐朝与外界的接触和联系远比汉朝好。然而，与大量的外国人和来到唐朝的外国人相反，唐朝的人很少走出国门。除了那些没有留下任何记录的人之外，这些有限的例子并没有失去主动性。玄奘去印度寻求佛经。回国后，他一心一意翻译经文，宣传佛教。如果不是唐太宗的要求，连《西域记》也不会出版。杜桓是塔罗斯战争的战俘。他艰难地回到了唐朝。他的叔叔杜佑编纂了《通典》，留下了数千字的《经书》(包括杜桓所见证的阿拉伯帝国的记载)。

如果我们要比较实力，最重要的是人口、领土和军事实力。汉朝最高人口超过6000万，最低人口不足2000万。罗马帝国的人口高峰估计约为7000万，甚至一些历史学家估计为1亿。汉朝的稳定疆域是400多万平方公里，而西域的首都大约是200万平方公里。然而，除了西汉末年60年的持续控制之外，其他时间一直断断续续。罗马帝国的疆域并不固定，但其鼎盛时期不亚于汉朝。唐朝有8000多万人口，当时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然而，初唐的人口只有2500万左右，所以唐太宗下令全国各地的寡妇再婚。晚唐的人口已经减少到大约4000万。唐朝在西部到达咸海和阿姆河流域，在东部到达朝鲜半岛的大部分地区，但只持续了几年。对于曾经占据的广阔边疆，一般只建立了羁縻政权或军事监护，真正稳定的统治区域并没有超过汉朝。与阿拉伯帝国极其繁荣的领土相比，唐朝没有任何优势。汉朝的主要军事对手是匈奴、鲜卑和其他北方游牧民族。当陈唐消灭知止山雨时，他可能遇到过罗马的散兵游勇，但他从未与罗马帝国打过仗。被唐朝打败的东西突厥人也是游牧民族。唐朝和阿拉伯帝国之间的唯一一场战争以彻底的毁灭而告终。包括杜桓在内的大批士兵和工匠被抓获。唐军再也没有越过青岭。唐朝和吐蕃之间的战争也是有得有失的，但总的来说，吐蕃处于扩张状态，曾经占领过唐朝的都城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