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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物理学家的“改造”

科普小知识2022-07-15 19:5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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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完全不同的束星北

束星北,即使是今天的中年人,也可能不记得这个名字。让我们听听专家们对束星北的看法,他在20世纪30年代和40年代在浙江大学任教,在50年代初在山东大学任教

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李政道:“我告诉*,中国不缺乏解决“断层”问题的人才和教师。但是他们还没有被任命,比如我的老师束星北先生。”

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人民解放军总装备部科学技术委员会顾问、研究生程说:“在物理方面的天赋是无与伦比的,他的超智能大脑里有很多思想。但是这些思想和想法,如果被牢牢掌握和彻底研究,很可能会结出震撼世界的果实。”

研究人员:“束星北先生和王先生无疑是当时中国物理学的大师。他们不仅在科学研究上取得了卓越的成就,而且共同创造了一代中国物理学的学习氛围,奠定了中国理论物理和实验物理的基础。同时,他们也造就了一大批在国内外物理学界享有盛誉的人才,,,程

被大师们崇敬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超级大师?请看这样一个细节:在1952年的“三反”(反腐败、反浪费、反官僚)运动中,浙江大学教授、数学家苏被无端审查。束星北把一些人和学校联系起来为它说话,但是当它这样做的时候,那些结拜的愤怒的教授们撤退了。只有一个人冲进运动小组办公室,冲着一个主任喊道:“你知道苏是谁吗?你们是什么人?在导演清醒过来之前,束星北从椅子上抓住导演,像打小鸡一样打了他一拳。苏终于被解除了职务,但却成了痛打革命*、抵制革命运动的斗争批评的罪魁祸首。

束星北主张“除了革命和非革命之外,还有另一条道路,第三条道路”。因此,当事情发生时,良知、正义感和独立意识会把他推到“法官”的位子上,使他陷入矛盾之中而无法自拔。

然而,1957年*后,“改革派”束星北发生了变化。请参见:

他就像一个机器人,他可以做它说的任何事情。在工作日,他不和任何人说话,也没有表情。他在学习会上几乎一句话也没说。有时导演不得不让他谈谈自己的观点和理解。他不得不憋很长时间才开口。

但他很快又变得活跃起来,这更令人惊讶-

当他来到青岛医学院物理系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一个小笔记本,让人们一个个给出建议。有些人习惯于在背后或会议上提建议,不想和他一起去。他也不急躁。每当他有空的时候,他会拿出一个小笔记本,在其他人的旁边等着。人们对他的精神感到厌烦或感动,不得不与他“合作”。在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提到他们的观点后,他把它们整理出来,作为变革的结果,交给了*。

他还自愿为自己举行一次“回顾会议”。在会上,人们愤怒地谴责他:“束星北的立场问题没有得到根本解决。”“你也想拉拢年轻人,增加一些权力,与人讨价还价,让别人说你的好话。这也是一厢情愿。”“只有一条出路,低头认罪,改变立场,重新做人。”束星北惊恐地接受了这一切,承认“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并说他将“努力在今后的具体行动中纠正它”。

看到这样一个完全不同的变化,我的心里充满了恐慌:束星北教授在哪里,他总是昂首挺胸,保护他人的独立、尊严和鲜血?是什么力量让他变得如此胆怯、畏缩、自我克制、两腿夹着尾巴、惊慌失措,就像一只走失的狗?

月子口劳改营是人们改造自身属性的地方。此外,其改造项目是成功的,束星北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第二,如何改造束星北?

我们怎样才能迫使和诱导束星北被动或主动地接受改革?

(a)牵连家庭----从人性最脆弱的部分开始

据说,1957年山东大学的*一直持续到9月,当时所有的右派都投降了,只有束星北一个人站在右派的立场上。面对围剿的批评,他像以前的运动一样沉默,要么言辞尖锐,针锋相对,要么像礁石一样。当前线不能被攻占时,他绕到他身后袭击他的家人。这是让家庭和组织携手“帮助”和“改造”正在最后挣扎的顽固派的有效方法。

因此,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教官的大儿子舒被送回帮助认罪。因此,束星北面临着他一生中最艰难的选择:认罪意味着完全否定自己,永远不接受。然而,拒绝认罪意味着长子不能完成组织分配的任务。他不仅会失去他的军事地位,而且还会在生命权的边缘挣扎。他怎么能忍受呢?

束星北的第五个儿子舒亦欣因此给整个家庭留下了噩梦般的记忆

大哥一回来,他的父亲就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经常半夜起床,在书房里散步。有时他需要烈性酒才能入睡。有时候大哥也睡不着,他来到自己的书房,两人聊了一上午。

这种每晚对父子灵魂的折磨应该永远留在中国知识分子的精神历史中。它记录了中国特有的意识形态变革的残酷和人性的折磨。

束星北最终屈服了,并写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份忏悔:“亲爱的党,我错了。我得罪了党和人民。”“当我党内的长子回家来帮我时,我非常感动,”他写道。

然而,在最后一刻,束星北在校长办公室前徘徊到深夜,最终未能交出供词,从而保护了他的人格。然而,随后的惩罚,他自己被给予了最严厉的惩罚:除了戴上“极右”和“反革命”的标签,三年的控制又增加了。但也牵涉到整个家族,毫无例外-

长子舒被军队赶回来,失业了。为了给弟弟妹妹们谋生和学习,他只能去码头、车站或建筑工地与同样身份不明的人竞争工作。

大女儿朱沪新(男女排名第二)不能像她的同龄人一样进入国家工厂。她在家里是如此无忧无虑,以至于一家街头石材厂不情愿地接受了她。她后来找了一个工人结婚,因为另一方父母不接受她的家庭,不得不搬到她丈夫家庭所在的另一个地方,她几乎与家人断绝了关系。

第三个儿子舒庆新因为感冒患了小儿麻痹症,小时候没有及时治疗。他父亲出事后,他受到了更多的歧视。他开始害怕他的学校、老师和同学。他的耳朵出现幻听,最后他不得不停止在家学习。

老四萧墅·辛在外貌、性格和智慧上继承了父亲。在高考中,他连续两年申请清华,由于他的家庭背景,他们都来到了孙山。最后,他不情愿地进入了青海铁道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四方机车车辆厂成都分厂,但他没有逃脱1957年的灾难:他被贴上右派的标签,因为他在一张给领导提建议的海报上签了名。他对去北京请愿的计划不满意,但被拦截并关进*。

五个儿子,舒以心,在16岁时进入了炼钢厂。由于他的杰出才能,他被分配到一所业余学校教书。经过3个月的教学,他被替换,问为什么,并被分配到浇水车间,这是整个工厂最苦,最累,最不安全的车间。由于无法忍受的欺凌,他没有告诉父亲就逃离了工厂,靠做小生意谋生。

刘子淑润欣初中毕业,考入中专。1960年,学校解散,走向街头。那年他只有15岁。一场灾难随之而来:他因带头要求学校偿还学费而被捕入狱,并被诬告偷窃。

这里的节奏统一而高效,令人惊叹和恐惧。这显示了中国“党领导一切”制度的力量:它真的是“全世界国王的墨菲”。党惩罚右派(那些没有被驯服的人)的意志在任何地方和任何时候都以最大的力量实现。正义有长长的臂膀,但它不会消失。

更可怕的是,这种惩罚的目的是:如果一个人有罪,整个家庭陷入困境,事实上,整个束星北家庭(和所有右派)将被打上邪恶的烙印,这种罪行将代代相传,从而形成一个新的“贱民”阶层,永远无法翻身。中国的意识形态变革是基于人被分为两类(人和非人)的观念,并真正实现了新的社会阶层的形成和划分。因此,当像束星北这样的右派和他们的子女被打成“贱民”,被剥夺了一切权利时,领袖和他们的子女也变成了“红色贵族家庭”,享有特权,代代相传。

然而,该政策也指出,只要“坦白”,就有“出路”。如果进行进一步的“改革”,右派的帽子可以摘掉,即使不能完全洗脱罪名,孩子们的命运也会改变。这样,“认罪”或“不认罪”的问题又回到了束星北的面前:拒绝认罪意味着子孙后代(不仅仅是现在的孩子)从现在起将成为“贱民”,永远不能翻身。忏悔可以给孩子一条出路。

这是一个真正致命的打击:因为它触及了人性最柔软的部分。亲子血缘是人性和人性的底线。这是人类情感中最神圣、最敏感和最脆弱的部分。它可以说是人类精神的软肋。这正是束星北现在所做的:1961年,他从岳子口劳改营回到家乡。面对家人因坚持拒绝认罪而遭受的巨大痛苦,他无法摆脱债务和负罪感。他再也坚持不住了,只能选择“坦白”。

(2)“无食”——人类基本生存欲望的杀手

岳子口劳改后,束星北认罪:这不仅是无法忍受的体力劳动,而且是饥饿。

月子口劳改农场的劳改犯从事繁重的体力劳动。最初的配给量是每月40公斤,此后逐年下降。1960年后,他们甚至不能保持20公斤。每个人都饿疯了。

饥肠辘辘的束星北跑到附近老百姓的田里去偷红薯,被正在看田的老人抓住了。老人看到自己饿极了,就从田里的茅草屋里拿出一把花生。没想到,束星北甚至吞了它们。

有一次,束星北在农场收集红薯,他偷了一个。第二天,他召开了一次批评会议。束星北争辩说他没有偷它,而是捡了起来。每个人都立刻拦住他,说:"第一天你在哪里捡的红薯?"他必须说实话:因为我饿了。

不仅束星北一个人饿了,整个家庭也饿了。他的七个孩子,除了他的大儿子,都是在校学生,他的妻子没有工作。全家人吃饭的重担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束星北从不在乎钱。他把钱给别人是很常见的。只要他有一口,他必须给那些更需要的人一半。然而,他现在到处借钱,不仅向亲戚朋友借钱,还向邻居借钱,甚至向他的老保姆借钱。

所以,有这样一个令人震惊的“思想报告”

我敢于骄傲和放慢速度的主要原因是我总是有吃的东西。这所学校不雇用我,还有其他学校,我还是不能抢劫,你不能这样对待我。因此,我敢骄傲,敢骂校长,敢骂领导。也正因为如此,我敢于无组织、无纪律,嘲笑那些遵守组织纪律的人软弱无能。我现在才明白*的话:“没有皮肤,头发怎么能贴在皮肤上呢?”在一个劳动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里,除非他们愿意饿死,为反动阶级守节,否则他们就必须放弃反动思想,忠实地遵守纪律,服从组织,不要武断地行动。我是谁?如果工人们不给我食物,我就不会活一天。

我震惊地阅读了这篇思想报告,因为它揭示了那个时代中国的严酷现实。

(3)“不要让事情发生”——利用知识分子的两大弱点。

束星北的小女儿舒梅欣回忆道:“我父亲很久以前就说过,他最大的恐惧不是政治压力,而是什么都不做。”

然而,舒梅馨说她“多年后才真正理解这句话”。

这是她永远不会忘记的记忆-

那是1971年1月,她带着她的孩子去看望她的父母,她的父母和医学院一起被转移到了一个小城镇。从远处,我看见一个人在学校门口,弯腰扫雪。他穿着黑色的棉衣和裤子,在白色的天空下非常醒目。当父亲看到孩子时,他把它抱在怀里,没有放弃,但他立即把它折了回去,走到路边。直到那时,她才意识到道路两边的雪充满了数学公式和符号!

我父亲在劳动改造时还在做作业。她哭了,最终明白了像她父亲这样的知识分子,“做事”和从事学术研究“是他活着的原因”。

正如本文开头引用的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先驱之一,研究生程的话说,的超智能大脑中有很多思想。如果这些思想和想法发挥作用,它们很可能会结出震撼世界的果实。情况也是如此。如果有机会,束星北头脑中非凡的智慧会发出耀眼的火花。1954年,束星北被山东大学物理系开除,来到气象学院。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在许多领域做出了开创性的贡献,如空气运动学。“没人见过的,没人见过的”。1961年,他来到医学院,带回了世界上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从丹麦进口的脑电图仪,这在整个医院引起了轰动。然而,他叹了口气,说这纯粹是一个小技巧。

他心里还有另外一个想法:他在报纸上看到中苏关系紧张的消息,担心“美国会使用核武器,所以中国难逃毁灭的命运”,并提出中国必须尽快发展自己的原子弹。这就是束星北——尽管此时他仍是一个罪人,但他仍从国家战略的角度考虑科学问题,并表现出常人无法企及的勇气。但当他四处奔走试图说服*时(在许多人眼里,他说的是梦想家的胡言乱语),收音机里传来了“中国成功引爆第一颗原子弹”的消息。他后来了解到,与会者中有他的朋友王和学生程。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束星北哭了,发出了“绝望的呼喊”。在那之后,我独自坐着,哭了很多次,低声说道:“我应该做的,我应该做的。”

因此,当他多年后回到科学研究领域时,他进入了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状态。一位旁观者写道:当束星北独自一人在空荡荡的大厅里用笔进行科学计算时(当时没有人专注于科学研究),他开始了一次罕见的神圣之旅。他很快发现了这种感觉并进入状态。这是一种生活状态和重生的感觉:科学家束星北回来了。

这是束星北,这是中国知识分子——他们视专业为生命,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式,也是为祖国服务的唯一方式。总而言之,对事业的忠诚、对祖国的忠诚和“放弃自己”的使命感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两个基本特征。

(4)密切监视:用恐惧吓唬人

这是束星北1955年10月17日写给*山东大学党委的报告,并提交给青岛市委、山东省委

“最近,我发现一个拿着枪的男人,像影子一样,在我房间的前房后面徘徊,显然给了我特殊的‘保护’。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知道党委的领导同志,也不知道为什么。请注意并解释。”

这是一个象征:束星北一生都受到“阴影”的“特殊保护”。

首先要使用的是*政权的专业监督。在束星北的档案中,有一张1951年4月12日浙江省杭州市人民**局制定的《复杂分子登记表》。

还有更阴险的,就是所谓的“群众*”,它发动群众,使每个人都成为自觉的告密者。即使在右派中,也要有告密者。

据和束星北一起在月子口劳改营的史毅说,起初他们的劳改营很“有组织”,而且“我们都不开心——到天涯海角”互相照顾,互相保护,默契配合。为了分裂和统治这个国家,劳改机关宣布,只要他们“表现良好”,他们就可以“解除他们的帽子”。良好表现的一个重要指标是“举报他人”的勇气。这充分利用了每个右翼分子逃跑的欲望,“为了能够脱下帽子,人们可以放弃任何东西。”

诚实的束星北肯定不会参与其中,他已经成为许多人的目标。然而,他对政治和世俗智慧的无知使他成为告密者最容易攻击的目标,为他人提供了举报和立功的机会。因此,他在学习和讨论中的讲话,他平常的话语,随意的笑话,甚至在睡梦中的谈话都是人们报道和揭露的材料。

更可怕的是,这种监控最终渗透到了束星北的家庭。1962年,束星北从劳改营回到学校和家庭后,医学院的人事部门和安全部门成立了医学院、街道办事处和束星北家庭三级联合监督改革小组。小组召开了专门的家庭会议,争取家人和孩子的帮助,对束星北进行全面的监督和控制,并对他的学习内容、学习时间、工作表现、思想状况、情绪变化、缺勤等进行了精心安排。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多层次、全方位”的监督网络:在医学院工作时,由学校相关部门负责;在家里,街道办事处和家庭都有责任。据说这种监管“确实有着非同寻常的效果”。束星北只服从法律,从来不敢说或动。

当人们失去了所有的*,他们会有巨大的和不可阻挡的恐惧。因此,她对束星北的小女儿舒梅欣有了另一个难忘的记忆:1980年初,她的父亲回到了人民身边。当她下班回家时,她发现她的父亲徘徊在楼梯的入口处,眉头紧皱。他紧张地示意家里有人!最初,两个警察来通知她去取丢失的自行车。然而,他的父亲不相信。直到警察走了,他才回家:他仍在警察的监视下。

(5)严格隔离:将人们置于绝对隔离和孤独之中

在把束星北从“人民”的行列中驱逐出去,宣布他为“反革命”之后,首先要做的是号召和强迫人民同他“划清界限”,以达到分化和孤立的目的。距离越近,需求就越大。

当然,首先是他的妻子和孩子。由于束星北在学生中享有很高的声望和很大的影响力,他拥有大量的追随者。这样,如何把束星北从他的学生中分离出来就成了党组织的一项重大任务。据说这是一场“青春之战”。结果,所有的学生都面临着一个考验:一边是“组织”,另一边是“反动教授”。他们应该选择谁?经过几次斗争,大多数学生,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最终放弃了束星北:要么反抗,要么保持沉默。

对于那些没有亲身经历过这种情况的人来说,很难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也是右派的史毅有这样一个纪念碑——

这自然超出了束星北的理解,是绝对不能接受的。在*开始时,束星北曾认为人民不会同意*。只要大多数人不同意,上面就不能随心所欲。然而,他很快发现,或者说,他个人感到,大多数中国人支持上述所有行动,人民对*的支持和他们对任何运动的支持一样强烈和热情。他,一个右派,真的掉进了“人山人海”。

他渴望回到“人”的行列,回到“人”应该有的社会关系。在他的思想报告中,他描述了他的情况和精神状态如下-

我总是看到人们抬起头来,看到熟人连忙低下头,见到活人就叫我“同志”,觉得害羞,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否则你不会这样叫我,光荣的“同志”两个字不会再落在我身上。甚至当我教我的大儿子数学研究和关于学习方法的辩论时,他经常在他的头上使用“资产阶级教育学”这个词,使我哑口无言。他对我的批评态度让我很尴尬,他是一个已经下放*的复员军人。我是人民的敌人,是受控制的成员!我觉得生命不如死亡,我像一只迷路的狗一样害怕!有一次,公共汽车太拥挤了,一名解放军战士从夏庄到沧口全程紧紧地抱着我。我感到惭愧,说:“你不知道我的身份,我不知道我是人民的敌人,是披着羊皮的狼!”

我们绝不能低估这种绝对孤立的力量,它能够孤立和孤立人们,摧毁和控制人们的精神。在绝对绝望的状态下,人们最有可能接受权势者的命令:“只要任何人看起来强大、权威和有权势,并且用不容置疑和自信的语言说话,他们就会接受权势者的命令并依赖于权势者;当时,“革命权威”扮演着这样一个角色,绝对的回应和绝对的服从是不可避免的。

(6)劳动改造:彻底消解知识分子的信心和价值

束星北改革中最关键的一环就是把他送到月子口劳改农场进行“劳动改造”。劳动不仅是一种惩罚,也是一种改革。所谓“劳动改造”,就是强迫一直从事脑力劳动的知识分子从事体力劳动,这是繁重的体力劳动。这种劳动改造将科学文化视为罪恶之源,具有强烈的反智主义色彩。在推崇体力劳动的同时,它也将体力劳动者理想化了。当一个像束星北这样的知识分子放弃他的原始文化和知识的优势,从事他不熟悉、不习惯和不擅长的简单体力劳动时,他立即落入陷阱,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从一个有用的人变成了一个无用的人,一个每个人都尊敬的人变成了一个每个人都鄙视的人。

这就是束星北连续10次在月度劳动评估中被评为“最差球员”的原因。同一团队的右翼回忆说,一只公羊是由六个人拉的,要求每个人都以协调的方式行动。然而,只要有束星北,公羊要么不能起床,要么起床后就闪开,所以人们自然不想和他在一起。他也承认,他觉得其他球员,无论老幼,生病还是虚弱,几乎都比我好。再加上关节炎、胃出血、头痛等疾病,有人甚至称我为“老不要脸”

束星北这样谈论他劳动的收获

岳子口之行的一个成果就是对一个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腐败无能感到羞愧(而且不是没有蛮力)!即使在技术方面,也没有人从未接受过灵活敏捷的技术培训!这使我最初意识到群众的智慧是一个无限的真理。过去,课后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喝醉了,学了一些我感兴趣的东西。我从未想过它会对生产有用。

所以,人们又听到了束星北的喃喃自语:“我这样和束星北完了吗?”

但是,束星北真的不愿意,希望走一条“技术改造”的道路。他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虽然在体力劳动竞赛中我的年龄和体质都有点太老了,但在科技队伍中我还年轻,估计我能为党和祖国人民做20年左右的工作。因此,我要求党派我到金属发动机、机械等工厂做短期学徒,以便能够为技术创新做出贡献。”相关领导在他的申请报告中作出指示:“此时,此人甚至想欺骗、欺骗和逃避劳动改造。”束星北唯一的出路是通过劳动改革,也就是通过体力劳动成为体力劳动者。

那时候,束星北真的成了一名普通工人,一名熟练的修理工。他无条件免费为邻居修理收音机、半导体、自行车、缝纫机、闹钟和手表。许多人无意识地消除了他们的敌意和对他的防范,并开始接受他和容纳他。在许多人眼里,他是一个好人,一个好老头,诚实,大度,风趣和友好。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太重视他的地位,和他下棋和喝酒。当家人和朋友来的时候,他经常被拖着去陪他们。当有婚礼、葬礼和葬礼时,他也被邀请去帮忙安排。孩子们发现和他最亲近的人是那些看浴场、烧锅炉、加宽汽车和刷厕所的人。尽管这些人地位低下,但他们是在关键时刻贡献最大的人。

在束星北最困难的时候,他的邻居,普通的工人,接受了他:事情本身正在发生变化。束星北感受到了普通人日常生活和人际关系的温暖。然而,他的解脱更加痛苦:获得“好人束星北”的地位是以“天才物理学家束星北”的消失为前提和代价的。

问题是,主要从事脑力劳动的知识分子和主要从事体力劳动的工农是由不同的社会分工形成的社会群体。他们都有独立的价值观。他们本应该互相理解、互相尊重、互相补充,但现在他们被人为地变成了对立的阶级,被带入了生死攸关的阶级斗争的轨道。知识分子成了被淘汰的对象。正是在这种统治逻辑下,束星北人民*接受意识形态的转变。

(7)自省的陷阱:自卑和否认

知识分子的自我反思是意识形态变革的重要环节。因此,在束星北的档案中,除了揭露和报告材料之外,还有大量的自我检查和思想报告。然而,这是一个陷阱,会导致许多严重的后果。一些研究者对此进行了专门的讨论,其中四个可以被注意到。

首先,与基督教忏悔的隐私和儒家文化的个性不同,意识形态改革中的自我反思需要开放。这背后还有两个想法。一是“一个人的思想不仅是他自己的事,也是所有人和社会的事”,这为利用群众舆论监督来推动改革提供了理论依据。更重要的是,它强调“我们所有的东西,包括我们心中最秘密的想法,不仅属于我们自己,而且不应该有任何隐瞒”。这就是为什么流行的“与党心心相印”产生了。这也意味着“在党和人民面前,个人没有权利坚持自己思想的独立性”,个人的思想自省因此成为控制知识分子的工具。

其次,基督教的忏悔和儒家的教化都表现了人们按照一定的理想人格和道德标准完善自己的崇高愿望。只有基督教的理想标准是另一面的上帝。儒家的理想人格是历史上的圣人。

然而,中国意识形态转变的标准是由党制定的。自我反省“不是面对上帝,不是面对想象中的古人,不是面对自己,而是面对党”。在河的这一边,这是一个强有力的现实。思想改革的动力不再是实现个人的人格和道德理想,而是满足党的要求。

第三,基督教的忏悔和儒家的修养是自我完善,从而增强一个人的自信心和生活境界。然而,思想改造实际上是一种自我羞辱。有些人故意夸大自己的错误,进行过分的批评,以炫耀和取悦权贵。这种虚伪和是非颠倒了,导致了人类的堕落。

第四,基督教的忏悔和儒家的教化都在世界的另一边树立了人类的理想境界和历史上圣人的统治。他们通常对生活在世界这一边的人持宽容的态度,对人们的弱点有一种理解和同情。中国的思想改造是基于世界的这一面和现实的上层思想。人们不允许有任何“自私的想法”。这显然是违反人性和不人道的。它不仅助长了无法实现的虚伪,而且给真正的信徒带来巨大的精神压力,造成思想和心理上的混乱。

束星北落入了这样一个陷阱。他的评论和意识形态报告实际上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自证其罪:由于组织要求不仅要承认“犯罪事实”,而且要深入挖掘“犯罪的根源”,这种自证其罪和自证其罪已经发展成对家庭、家庭和个人历史的完全否认和定罪。当知识分子承认他们没有价值,有罪时,他们只能希望得到救赎。

三,转型的效应

当审视束星北的命运时,人们不禁注意到这样一个事实:在他命运的每一个转折点,不仅到处都有陷阱,而且总有一些人在暗中或明或暗地帮助他。

1954年被山东大学物理系开除后,气象研究所所长王立即伸出了援助之手,接受了他,为他在新中国成立后从事研究工作创造了唯一的机会,并取得了成绩。当时,中国科学院副院长朱克真、*气象局局长涂和研究生叶笃正立即站出来为造势,给予了大力支持。然而,在肃反运动中,束星北很快被认定为“山东大学反革命集团的*”,并遭到残酷打击。1956年,朱克真利用中国*推行知识分子政策的机会,及时写信给*,为束星北申冤。在**和山东大学新任校长赵哲夫的支持下,他最终得以平反。在*中,晁主席也尽力保护束星北,但最终束星北被打至极右,被送到月子口劳改营进行劳动改造。1960年工程竣工时,束星北意外地被分配到青岛医学院进行改造。据说王、等人在北京工作过。在青岛医学院,在张志远·李文的保护下,束星北多次安排从事仪器维修和教学工作,充分发挥了自己的特长。*后期,李政道访问中国,多次向*提及束星北。结果,束星北终于有机会恢复科学研究,摘下了反革命的帽子。

曾经保护过的王对此进行了分析,很有意思。他说:“这表明一些知识分子的精神并没有被几个运动削弱,但有时他们*潜伏。一旦有了气候,他们就会醒来并试图表达自己。因此,可以说,束星北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力量,而这种力量与另一种力量一起存在,只是一种为对方或一种为对方。“也许这不是一场有意识的斗争,但至少它表明正义在人民心中。束星北的价值在知识界、科技界,甚至在党内有识之士中间都有舆论。在这场政治运动中,对束星北的不满感到愤愤不平的人相当清楚,他们要么暗中保护正义,要么公开维护正义,所有这些都形成了对意识形态变革的抵制。至于上面提到的普通人,他们可能对束星北这样的知识分子怀有敌意,因为他们已经被蒙骗了一段时间,但是一旦他们通过具体的接触了解到束星北的行为,他们就会出于简单的本性善待这些“处于困境中的人”。所有这些也在一定程度上消除了意识形态改革的影响。

1979年12月,当他被平反并回到他认为是生命的科学研究岗位时,人们立即发现“直言不讳、敢说敢做的束星北是黑人和白人,像敌人一样又恨又恨,把学术标准与社会生活甚至政治标准混为一谈的束星北,以及不尊重他人、从不关心自己面子的束星北”又回来了!这让一直关注着他的老朋友、同事和学生们大吃一惊:“束星北复出后,除了时代留下的痕迹外,没什么变化。一切都完好无损,如他率直的气质、对人对生活的热情、对事业的执着精神等。经过几十年的改革,就连他的坏脾气似乎也从未从根本上被触动过。——这不仅显示了束星北人性和人格的坚不可摧的力量,也显示了意识形态变革的失败。没有办法做到这一点!

但同样不可忽视的是,精神创伤永远无法治愈。小心翼翼的女儿发现,在他回来后,他的父亲无法摆脱长期被沉重的石头压住的感觉,他的心非常疲惫和沉重。他睡得不好,睡觉时说了很多话,主要是关于“昨天”。背景不是山东大学就是岳子口。有时候,我父亲开始打鼾,然后又开始打鼾。他立即展开纸,抓住了笔。他很快写了下来。第二天,他看到这一切都是“回顾”和“忏悔”!然而,“昨天”在他的思想和精神上留下的印记可能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心理创伤。

也许应该更多地关注意识形态变革对人才造成的严重后果。直到他生命的最后,束星北惊讶地发现,虽然他已经70多岁了,但他的头脑仍然像二三十岁时一样充实清晰,充满无限的活力。此外,由于积累和丰富,各种想法来来去去,闪烁着无数智慧的火花。他甚至做了最后一句话,要求医生解剖他的大脑:“如果大脑是一个小宇宙,你一定会发现这个宇宙是不同的!”

然而,一个更残酷的事实是,由于意识形态的转变,他已经与世界隔绝了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接触到新的材料。他的思想已经远离了世界学术前沿。因此,我们看到住在病房里的束星北,每天坐在附近海洋研究所物理楼前的操场上,沐浴在阳光中,眯起眼睛,经常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几个小时。这位有天赋的物理学家仍然沉浸在思想的积极碰撞中,等待着创造力爆发的时刻。但是他不能再等了...

这是物理天才束星北永远的遗憾,也是我们国家最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