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元
永元(499年正月—501年三月)是南朝齐东昏侯萧宝卷的年号,共2年余。
1、大事记
永泰元年七月己酉日(498年9月1日),齐明帝萧鸾去世,太子萧宝卷继位,成为南朝齐第六位皇帝,改元永元。
起初萧鸾担心萧宝卷心机不够,将来驾驭不了那些宗室叔伯兄弟们。萧鸾以阴谋手段篡夺帝位后,滥杀高帝、武帝的子孙以巩固帝位,临死之时对要萧宝卷果于诛杀。小皇帝对此牢记在心。登基之后就用一番行为将之发扬光大。
永元元年(499年),萧宝卷封潘妃之侄女潘玉奴为贵妃。萧宝卷性格内向,很少说话,不喜欢跟大臣接触,常常出宫闲逛,每次出游都一定要拆毁民居、驱逐居民。后宫失火被焚,就新造仙华、神仙、玉寿三座豪华宫殿。并且大量赏赐臣下,造成国家的财政困难。
南朝皇帝多奢侈腐靡,萧宝卷尤甚。萧宝卷又极其吝啬钱财,他特别喜欢干屠夫商贩之类的事情。曾在宫苑之中设立市场,让太监杀猪宰羊,宫女沽酒卖肉。潘妃充当市令,自己担任潘妃的副手,遇有急执,即交付潘妃裁决。
萧宝卷在位的时候,他一月中有20多天要出外,有时白天,有时夜晚,“入富室取物,无不荡尽。”他又不愿被人看见,谁遇上就要被格杀。因此地方官员时刻留意,每见他出宫立即奔走呼叫驱逐百姓,使道无行人,铺存空屋,一时“工商莫不废业”
众叛亲离
萧宝卷禀承父训,宰辅大臣,稍不如意,立即加以诛杀,逼得文官告退,武将*,京城几度岌岌可危。齐宣德太后的懿旨中指斥他。萧宝卷也杀害不少的大臣,即位之后便杀害顾命大臣右仆射江祏、司空徐孝嗣、右将军萧坦之、领军将军刘暄等人。也由于萧宝卷的昏暴,导致发生始安王萧遥光、太尉陈显达与平西将军崔慧景先后起兵*,但都兵败被杀。
萧宝卷平定*之后更加昏暴,除了与爱妃潘玉奴、佞臣梅虫儿等人日夜玩乐之外,并且派人毒杀平定*最力的尚书仆射萧懿,结果导致萧懿之弟雍州刺史萧衍发兵进攻建康,并且扶植南康王萧宝融于江陵称帝。而萧宝卷整日与侍从、官人们在华光殿前演练军阵,用以取乐,对城外的兵马却不放在心上,萧衍的军队已攻打到城外,当他听到城外的鼓声传来时,竟穿上大红袍,登上景阳楼屋顶看热闹,流矢几乎射伤了他的腿脚。守城将军王珍国率兵夜入皇宫。宠臣茹法珍跪在地上请求他赏赐将士,他仍旧不肯,还说:“反贼难道就只捉我一个人吗?为什么偏偏向我要赏赐?”萧衍联合齐将攻入建康城的那一夜,萧宝卷在含德殿签歌作乐才罢。还没有睡熟,听到军队闯进来的声音,连忙从北门溜出,宦官黄泰平举刀砍伤了他的膝盖,他摔倒在地,骂道:“奴才要*吗?”另一名宦官张齐不由分说一刀砍下他的头。指使行刺的是负责保卫建康的兼卫尉张稷和北徐州刺史王珍国等,他们随后派中书舍人裴长穆把萧宝卷的首级送到萧衍那里。
萧衍*后,处死潘玉奴及萧宝卷宠臣共41人,并授意宣德太后王宝明褫夺萧宝卷的帝号,萧宝卷被追贬为涪陵王,不久依汉海昏侯故事进一步贬为东昏侯,但陵墓仍按皇帝的级别修筑而成。
2、年表
1、南齐太尉陈显达督率平北将军崔慧景四万大军出击北魏,想要收复雍州诸郡。癸未(初六)北魏派遣前将军元英前去抵抗。
2、南齐皇帝萧宝卷,在做东宫太子时就不好学,只喜欢玩耍,嬉戏无度,并且性格沉闷寡言。即位之后,他不爱与朝臣们接触往来,专门亲信宦官以及身边左右御刀和应敕侍从。
3、南齐任命沈陵为北徐州刺史。
3、永元二年
东昏侯下永元二年(庚辰,公元五零零年)
春,正月,元会,帝食后方出;朝贺裁竟,即还殿西序寝。自巳至申,百僚陪位,皆僵仆饥甚。比起就会,匆遽而罢。
乙巳,魏大赦,改元景明。
豫州刺史裴叔业闻帝数诛大臣,心不自安;登寿阳城,北望肥水,谓部下曰:“卿等欲富贵乎?我能办之!”及除南兖州,意不乐内徙。会陈显达反。叔业遣司马辽东李元护将兵救建康,实持两端;显达败而还。朝廷疑叔业有异志,叔业亦遣使参察建康消息,众论益疑之。叔业兄子植、飏、粲皆为直阁,在殿中,惧,弃母奔寿阳,说叔业以朝廷必相掩袭,宜早为计。徐世檦等以叔业在边,急则引魏自助,力未能制,白帝遣叔业宗人中书舍人长穆宣旨,许停本任。叔业犹忧畏,而植等说之不已。
叔业遣亲人马文范至襄阳,问萧衍以自安之计,曰:“天下大势可知,恐无复自存之理。不若回面向北,不失作河南公。”衍报曰:“群小用事,岂能及远!计虑回惑,自无所成,唯应送家还都以安慰之。若意外相逼,当勒马步二万直出横江,以断其后,则天下之事,一举可定。若欲北向,彼必遣人相代,以河北一州相处,河南公宁可复得邪!如此,则南归之望绝矣。”叔业沉疑未决,乃遣其子芬之入建康为质,亦遣信诣魏豫州刺史薛真度,问以入魏可不之宜。真度劝其早降,曰:“若事迫而来,则功微赏薄矣。”数遣密信,往来相应和。建康人传叔业叛者不已,芬之惧,复奔寿阳。叔业遂遣芬之及兄女婿杜陵韦伯昕奉表降魏。丁未,魏遣骠骑大将军彭城王勰、东骑将军王肃帅步骑十万赴之;以叔业为使持节、都督豫、雍等五州诸军事、征南将军、豫州刺史,封兰陵郡公。
庚午,下诏讨叔业。二月,丙戌,以卫尉萧懿为豫州刺史。戊戍,魏以彭城王勰为司徒,领扬州刺史,镇寿阳。魏人遣大将军李丑、杨大眼将二千骑入寿阳,又遣奚康生将羽林一千驰赴之。大眼,难当之孙也。
魏兵未渡淮,己亥,裴叔业病卒,僚佐多欲推司马李元护监州,一二日谋不定。前建安戍主安定席法友等以元护非其乡曲,恐有异志,共推裴植监州,秘叔业丧问,教命处分,皆出于植。奚康生至,植乃开门纳魏兵,城库管籥,悉付康生。康生集城内耆旧,宣诏抚赉之。魏以植为兖州刺史,李元护为齐州刺史,席法友为豫州刺史,军主京兆王世弼为南徐州刺史。
巴西民雍道晞聚众万馀逼郡城,巴西太守鲁休烈婴城自守。三月,刘季连遣中兵参军李奉伯帅众五千救之,与郡兵合击道晞,斩之。奉伯欲进讨郡东馀贼,涪令李膺止之曰:“卒惰将骄,乘胜履险,非完策也;不如少缓,更思后计。”奉伯不从,悉众入山,大败而还。
乙卯,遣平西将军崔慧景将水军讨寿阳,帝屏除,出琅邪城送之。帝戎服坐楼上,召慧景单骑进围内,无一人自随者。裁交数言,拜辞而去。慧景既得出,甚喜。
豫州刺史萧懿将步军三万屯小岘,交州刺史李叔献屯合肥。懿遣裨将胡松、李导士帅众万馀屯死虎。骠骑司马陈伯之将水军溯淮而上,以逼寿阳,军于硖石。寿阳士民多谋应齐者。
魏奚康生降御内外,闭城一月,援军乃至。丙申,彭城王勰、王肃击松、伯之等,大破之,进攻合肥,生擒叔献。统军宇文福言于勰曰:“建安,淮南重镇,彼此要冲,得之,则义阳易图;不得,则寿阳难保。”勰然之,使福攻建安,建安戍主胡景略面缚出降。
己亥,魏皇弟恌卒。崔慧景之发建康也,其子觉为直阁将军,密与之约,慧景至广陵,觉走从之。慧景过广陵数十里,召会诸军主曰:“吾荷三帝厚恩,当顾托之重。幼主昏狂,朝廷坏乱;危而不扶,责在今日。欲与诸君共建大功以安*,何如?”众皆响应,于是还军向广陵。司马崔恭祖守广陵城,开门纳之。帝闻变,壬子,假右卫将军左兴盛节,督建康水陆诸军以讨之。慧景停广陵二日,即收众济江。
初,南徐、兖二州刺史江夏王宝玄娶徐孝嗣女为妃,孝嗣诛,诏令离婚,宝玄恨望。慧景遣使奉宝玄为主,宝玄斩其使,因发将吏守城,帝遣马军主戚平、外监黄林夫助镇京口。慧景将渡江,宝玄密与相应,杀司马孔矜、典签吕承绪及平、林夫,开门纳慧景,使长史沈佚之、咨议柳憕分部军众。宝玄乘八㧏舆,手执绛麾,随慧景向建康。台遣骁骑将军张佛护、直阁将军徐元称等六将据竹里,为数城以拒之。宝玄遣信谓佛护曰:“身自还朝,君何意苦相断遏?”佛护对曰:“小人荷国重恩,使于此创立小戍。殿下还朝,但自直过,岂敢断遏!”遂射慧景军,因合战。崔觉、崔恭祖将前锋,皆荒伧善战,又轻行不蒸食,以数舫缘江载酒贪为军粮,每见台军城中烟火起,辄尽力攻之。台军不复得食,以此饥困。元称等议,欲降,佛护不可。恭祖等进攻城,拔之,斩佛护。徐元称降,馀四军主皆死。
乙卯,遣中领军王莹都督众军,据湖头筑垒,上带蒋山西岩实甲数万。莹,诞之从曾孙也。慧景至查硎,竹塘人万副儿说慧景曰:“今平路皆为台军所断,不可议进;唯宜从蒋山龙尾上,出其不意耳。”慧景从之,分遣千馀人,鱼贯缘山自西岩夜下,鼓叫临城中。台军惊恐,即时奔散。帝又遣右卫将军左兴盛帅台内三万人拒慧景于北篱门,兴盛望风退走。
甲子,慧景入乐游苑,崔恭祖帅轻骑十馀突入北掖门,乃复出。宫门皆闭,慧景引众围之。于是东府、石头、白下、新亭诸城皆溃。左兴盛走,不得入宫,逃淮渚荻舫中,慧景擒杀之。宫中遣兵出荡,不克。慧景烧兰台府署为战场。守卫尉萧畅屯南掖门,处分城内,随方应拒,众心稍安。慧景称宣德太后令,废帝为吴王。
陈显达之反也,帝复召诸王侯入宫。巴陵王昭胄惩永泰之难,与弟永新侯昭颖诈为沙门,逃于江西。昭胄,子良之子也。及慧景举兵,昭胄兄弟出赴之。慧景意更向昭胄,犹豫未知所立。
竹里之捷,崔觉与崔恭祖争功,慧景不能决。恭祖劝慧景以火箭烧北掖楼。慧景以大事垂定,后若更造,费用功多,不从。慧景性好谈义,兼解佛理,顿*寺,对客高谈,恭祖深怀怨望。时豫州刺史萧懿将兵在小岘,帝遣密使告之。懿方食,投箸而起,帅军主胡松、李居士等数千人自采石济江,顿越城举火,城中鼓叫称庆。恭祖先劝慧景遣二千人断西岸兵,令不得渡。慧景以城旦夕降,外救自然应散,不从。至是,恭祖请击懿军,又不许;独遣崔觉将精手数千人渡南岸。懿军昧旦进战,数合,士皆致死,觉大败,赴淮死者二千馀人。觉单马退,开桁阻淮。恭祖掠得东宫女伎,觉逼夺之。恭祖积忿恨,其夜,与慧景骁将刘灵运诣城降,众心离坏。
夏,四月,癸酉,慧景将腹心数人潜去,欲北渡江;城北诸军不知,犹为拒战。城中出荡,杀数百人。懿军渡北岸,慧景馀众皆走。慧景围城凡十二日而败,从者于道稍散,单骑至蟹浦,为渔人所斩,以头内鳅篮,担送建康。恭祖系尚方,少时杀之。觉亡命为道人,捕获,伏诛。
宝玄初至建康,军于东城,士民多往投集。慧景败,收得朝野投宝玄及慧景人名,帝令烧之,曰:“江夏尚尔,岂可复罪馀人!”宝玄逃亡数日,乃出。帝召入后堂,以步障裹之,令左右数十人鸣鼓角驰绕其外,遣人谓宝玄曰:“汝近围我亦如此耳。”
初,慧景欲交处士何点,点不顾。及围建康,逼召点。点往赴其军,终日谈义,不及军事。慧景败,帝欲杀点。萧畅谓茹法珍曰:“点若不诱贼共讲,未易可量。以此言之,乃应得封!”帝乃止。点,胤之兄也。
萧懿既去小岘,王肃亦还洛阳。荒人往来者妄云肃复谋归国;五月,乙巳,诏以肃为都督豫、徐、司三州诸军事、豫州刺史、西丰公。
己酉,江夏王宝玄伏诛。
壬子,大赦。
六月,丙子,魏彭城王勰进位大司马,领司徒;王肃加开府仪同三司。
太阳蛮田育丘等二万八千户附于魏,魏置四郡十八县。
乙丑,曲赦建康、南徐、兖二州。先是,崔慧景既平,诏赦其党。而嬖幸用事,不依诏书,无罪而家富者,皆诬为贼党,杀而籍其赀;实附贼而盆者皆不问。或谓中书舍人王咺之云:“赦书无信,人情大恶。”咺之曰:“正当复有赦耳。”由是再赦。既而嬖幸诛纵亦如初。
是时,帝所宠左右凡三十一人,黄门十人。直阁、骁骑将军徐世忄剽素为帝所委任,凡有杀戮,皆在其手。及陈显达事起,加辅国将军;虽用护军崔慧景为都督,而兵权实在世忄剽。世忄剽亦知帝昏纵,密谓其党茹法珍、梅虫儿曰:“何世天子无要人,但侬货主恶耳!”法珍等与之争权,以白帝。帝稍恶其凶强,遣禁兵杀之,世忄剽拒战而死。自是法珍、虫儿用事,并为外监,口称诏敕;王咺之专掌文翰,与相脣齿。
帝呼所幸潘贵妃父宝庆及茹法珍为阿丈,梅虫儿及俞灵韵为阿兄。帝与法珍等俱诣宝庆家,躬身汲水,助豆人作膳。宝庆恃势作奸,富人悉诬以罪,田宅赀财,莫不启乞。一家被陷,祸及亲邻。又虑后患,尽杀其男口。
帝数往诸刀敕家游宴,有吉凶辄往庆吊。
奄人王宝孙,年十三四,号“伥子”,最有宠,参预朝政,虽王咺之、梅虫儿之徒亦下之;控制大臣,移易诏敕,乃至骑马入殿,诋诃天子;公卿见之,莫不慑息焉。
吐谷浑王伏连筹事魏尽礼,而居其国,置百官,皆如天子之制,称制于其邻国。魏主遣使责而宥之。
冠军将军、骠骑司马陈伯之再引兵攻寿阳,魏彭城王勰拒之。援军未至,汝阴太守傅永将郡兵三千救寿阳。伯之防淮口甚固,永去淮口二十馀里,牵船上汝水南岸,以水牛挽之,直南趣淮,下船即渡;适上南岸,齐兵亦至。会夜,永潜进入城,勰喜甚,曰:“吾北望已久,恐洛阳难可复见,不意卿能至也。”勰令永引兵入城,永曰:“永之此来,欲以却敌;若如教旨,乃是与殿下同受功围,岂救援之意!”遂军于城外。
秋,八月,乙酉,勰部分将士,与永并势击伯之于肥口,大破之,斩首九千,俘获一万。伯之脱身遁还,淮南遂入于魏。
魏遣镇南将军元英将兵救淮南,未至,伯之已败,魏主召勰还洛阳。勰累表辞大司马、领司徒,乞还中山;魏主不许。以元英行扬州事,寻以王肃为都督淮南诸军事、扬州刺史,持节代之。
甲辰,夜,后宫火。时帝出未还,宫内人不得出,外人不敢辄开;比及开,死者相枕,烧三千馀间。
时嬖幸之徒皆号为鬼。有赵鬼者,能读《西京赋》,言于帝曰:“柏梁既灾,建章是营。”帝乃大起芳乐、玉寿等诸殿以麝香涂壁,刻画装饰,穷极绮丽。役者自夜达晓,犹不副速。
后宫服御,极选珍奇,府库旧物,不复周用。贵市民间金宝,价皆数倍。建康酒租皆折使输金,犹不能足。凿金为莲华以帖地,令潘妃行其上,曰:“此步步生莲华也。”又订出雉头、鹤氅、白鹭缞。嬖幸因缘为奸利,课一输十。又各就州县求人为输,准取见直,不为输送,守宰皆不敢言,重更科敛。如此相仍,前后不息。百姓困尽,号泣道路。
军主吴子阳等出三关侵魏,九月,与魏东豫州刺史田益宗战于长风城,子阳等败还。
萧懿之入援也,萧衍驰使所亲虞安福说懿曰:“诛贼之后,则有不赏之功。当明君贤主,尚或难立;况于乱朝,何以自免!若贼灭之后,仍勒兵入宫,行伊、霍故事,此万世一时。若不欲尔,便放表还历阳,托以外拒为事,则威振内外,谁敢不从!一朝放兵,受其厚爵,高而无民,必生后悔。”长史徐曜甫亦苦劝之,懿并不从。
崔慧景死,懿为尚书令。有弟九人:敷、衍、畅、融、宏、伟、秀、憺、恢。懿以元勋居朝右,畅为卫尉,掌管籥。时帝出入无度,或劝懿因其出门,举兵废之;懿不听。嬖臣茹法珍、王咺之等惮懿威权,说帝曰:“懿将行隆昌故事,陛下命在晷刻。”帝然之。徐曜甫知之,密具舟江渚,劝懿西奔襄阳。懿曰:“自古皆有死,岂有叛走尚书令邪!”懿弟侄咸为之备。冬,十月,己卯,帝赐懿药于省中。懿且死,曰:“家弟在雍,深为朝廷忧之。”懿弟侄皆亡匿于里巷,无人发之者;唯融捕得,诛之。
丁亥,魏以彭城王勰为司徒,录尚书事;勰固辞,不免。勰雅好恬素,不乐势利。高祖重其事干,故委以权任,虽有遗诏,复为世宗所留。勰每乖情愿,常凄然叹息。为人美风仪,端严若神,折旋合度,出入言笑,观者忘疲。敦尚文史,物务之暇,披览不辍。小心谨慎,初无过失;虽闲居独处,亦无惰容。爱敬儒雅,倾心礼待。清正俭素,门无私谒。
十一月,己亥,魏东荆州刺史桓晖入寇,拔下笮戍,归之者二千馀户。晖,诞之子也。
初,帝疑雍州刺史萧衍有异志。直后荥阳郑植弟绍叔为衍宁蛮长史,帝使植以候绍叔为名,往刺衍。绍叔知之,密以白衍,衍置酒绍叔家,戏植曰:“朝廷遣卿见图,今日闲宴,是可取良会也。”宾主大笑。又令植历观城隍、府库、士马、器械、舟舰,植退,谓绍叔曰:“雍州实力,未易图也。”绍叔曰:“兄还,具为天子言之:若取雍州,绍叔请以此众一战!”送植于南岘,相持恸哭而别。
及懿死,衍闻之,夜召张弘策、吕僧珍、长史王茂、别驾柳庆远、功曹吉士瞻等入宅定议。茂,天生之子;庆远,元景之弟子也。乙巳,衍集僚佐谓曰:“昏主暴虐,恶逾于纣,当与卿等共除之!”是日,建牙集众,得甲士万馀人,马千馀匹,船三千艘。出檀溪竹木装舰,葺之以茅,事皆立办。诸将争橹,吕僧珍出先所具者,每船付二张,争者乃息。
是时,南康王宝融为荆州刺史,西中郎长史萧颖胄行府州事,帝遣辅国将军、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刘山阳将兵三千之官,就颖胄兵使袭襄阳。衍知其谋,遣参军王天虎诣江陵,遍与州府书,声云:“山阳西上,并袭荆、雍。”衍因谓诸将佐曰:“荆州素畏襄阳人,加以脣亡齿寒,宁不暗同邪!我合荆、雍之兵,鼓行而东,虽使韩、白复生,不能为建康计;况以昏主役刀敕之徒哉!”颖胄等得书,疑未能决。山阳至巴陵,衍复令天虎赍书与颖胄及其弟南康王龙颖达。天虎既行,衍谓张弘策曰:“用兵之道,攻心为上。近遣天虎往荆州,人皆有书。今段乘驿甚急,止有两函与行事兄弟,云‘天虎口具’;及问天虎而口无所说,天虎是行事心膂,彼间必谓行事与天虎共隐其事,则人人生疑。山阳惑于众口,判相嫌贰,则行事进退无以自明,必入吾谋内。是驰两空函定一州矣。”
山阳至江安,迟回十馀日,不上。颖胄大惧,计无所出,夜遣呼西中郎城局参军安定席阐文、咨议参军柳忱,闭斋定议。阐文曰:“萧雍州蓄养士马,非复一日。江陵素畏襄阳人,又众寡不敌,取之必不可制;就能制之,岁寒不为朝廷所容。今若杀山阳,与雍州举事,立天子以令诸侯,则霸业成矣!山阳持疑不进,是不信我。今斩送天虎,则彼疑可释。至而图之,罔不济矣。”忱曰:“朝廷狂悖日滋,京师贵人莫不重足累息。今幸在远,得假日自安。雍州之事,且藉以相毙耳。独不见萧令君乎?以精兵数千,竟为群邪所陷,祸酷相寻。‘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且雍州士锐粮多,萧使君雄姿冠世,必非山阳所能敌。若破山阳,荆州复受失律之责,进退无可,宜深虑之。”萧颖达亦劝颖胄从阐文等计。诘旦,颖胄谓天虎曰:“卿与刘辅国相识,今不得不借卿头!”乃斩天虎送示山阳,发民车牛,声云起步军征襄阳。山阳大喜。
甲寅,山阳至江津,单车白服,从左右数十人诣颖胄。颖胄使前汶阳太守刘孝庆等伏兵城内,山阳入门,即于车中斩之。副军主李无履收馀众请降。
柳忱,世隆之子也。颖胄虑西中郎司马夏侯详不同,以告忱,忱曰:“易耳!近详求婚,未之许也。”乃以女嫁详子夔,而告之谋,详从之。乙卯,以南康王宝融教纂严,又教赦囚徒,施惠泽,颁赏格。丙辰,以萧衍为使持节都督前锋诸军事。丁巳,以萧颖胄为都督行留诸军事。颖胄有器局,既举大事,虑心委己,众情归之。以别驾南阳宗夬及同郡中兵参军刘坦、咨议参军乐蔼为州人所推信,军府经略,每事谘焉。颖胄、夬各献私钱谷及换借富赀以助军。长法寺僧素富,铸黄金为龙数千两埋土中。颖胄取之,以充军费。
颖胄遣使送刘山阳首于萧衍,且言年月未利,当须明年二月进兵。衍曰:“举事之初,所藉者一时骁锐之心。事事相接,犹恐疑怠;若顿兵十旬,必生悔吝。且坐甲十万,粮用自竭;若童子立异,则大事不成。况处分已定,安可中息哉!昔武王伐纣,行逆太岁,岂复待年月乎!”
戊午,衍上表劝南康王宝融称尊号;不许。十二月,颖胄与夏侯详移檄建康百官及州郡牧守,数帝及梅虫儿、茹法珍罪恶。颖胄遣冠军将军天水杨公则向湘州,西中郎参军南郡邓元起向夏口。军主王法度坐不进军免官。乙亥,荆州将佐复劝宝融称尊号;不许。夏侯详之子骁骑将军亶为殿中主帅,详密召之,亶自建康亡归。壬辰,至江陵,称奉德皇太后之令:“南康王宜纂承皇祚,方俟清宫,未即大号;可封十郡为宣城王、相国、荆州牧,加黄钺,选百官,西中郎府、南康国如故。须军次近路,主者备法驾奉迎。”
竟陵太守新野曹景宗遣亲人说萧衍,迎南康王都襄阳,先正尊号,然后将军;衍不从。王茂私谓张弘策曰:“今以南康置人手中,彼挟天子以令诸侯,节下前进为人所使,此岂它日之长计乎!”弘策以告衍,衍曰:“若前涂大事不捷,故自兰艾同焚;若其克捷,则威振四海,谁敢不从,岂碌碌受人处分者邪!”
初,陈显达、崔慧景之乱,人心不安。或问时事于上庸太守杜陵韦睿,睿曰:陈虽旧将,非命世才;崔颇更事,懦而不武;其赤族宜矣。定天下者,殆必在吾州将乎?”乃遣二子自结于萧衍。及衍起兵,睿帅郡兵二千倍道赴之。华山太守蓝田康绚帅郡兵三千赴衍。冯道根时居母丧,闻衍起兵,帅乡人子弟胜兵者悉往赴之。梁、南秦二州刺史柳惔亦起兵应衍。惔,忱之兄也。
帝闻刘山阳死,发诏讨荆、雍。戊寅,以冠军长史刘浍为雍州刺史;遣骁骑将军薛元嗣、制局监暨荣伯将兵及过粮百四十馀船送郢州刺史张冲,使拒西师。元嗣等惩刘山阳之死,疑冲,不敢进,停夏口浦;闻西师将至,乃相帅入郢城。前竟陵太守房僧寄将还建康,至郢,帝敕僧寄留守鲁山,除骁骑将军。张冲与之结盟,遣军主孙乐祖将数千人助僧寄守鲁山。
萧颖胄与武宁太守邓元起书,招之。张冲待元起素厚,众皆劝其还郢,元起大言于众曰:“朝廷暴虐,诛戮宰辅,群小用事,衣冠道尽。荆、雍二州同举大事,何患不克!且我老母在西,若事不成,正受戮昏朝,幸免不孝之罪。”即日治严上道,至江陵,为西中郎中兵参军。
湘州行事张宝积发兵自守,未知所附。杨公则克巴陵,进军白沙,宝积惧,请降,公则入长沙,抚纳之。
是岁,北秦州刺史杨集始将众万馀自汉中北出,规复旧地。魏梁州刺史杨椿将步骑五千出顿下辩,遗集始书,开以利害,集始遂复将其部曲千馀人降魏。魏人还其爵位,使归守武兴。
永元三年
(1)春,正月,丁酉,东昏侯以晋安王宝义为司徒,建安王宝寅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1)春季,正月,丁酉(初二),东昏侯任命晋安王萧宝义为司徒,任命建安王萧宝寅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2)乙巳,南康王宝融始称相国,大赦;以萧颖胄为左长史,萧衍为征东将军,杨公则为湘州刺史。戊申,萧衍发襄阳,留弟伟总府州事,守垒城,府司马庄丘黑守樊城。衍既行,州中兵及储皆虚。魏兴太守裴师仁、齐兴太守颜僧都并不受衍命,举兵欲袭襄阳,伟、遣兵邀击于始平,大破之,雍州乃安。
(2)乙巳(初十),南康王萧宝融开始称相国,发令大赦天下,并且任命萧颖胄为左长史,任命萧衍为征东将军,任命杨公则为湘州刺史。戊申(十三日),萧衍率兵从襄阳出发,留下弟弟萧伟总管府州事务,萧防守襄阳城附近的堡寨,府司马庄丘黑防守樊城。萧衍出发之后,州中兵力以及物资储备都很空虚。魏兴太守裴师仁、齐兴太守颜僧都两人不服从萧衍的命令,率领兵马要袭击襄阳,萧伟和萧派遣部队在始平进行拦截阻击,大获全胜,于是雍州得以安定。
(3)辛亥,东昏侯祀南郊,大赦。
(3)辛亥(十六日),南齐东昏侯在南郊举行祀天仪式,大赦天下。
(5)二月,乙丑,南康王以冠军长史王茂为江州刺史,竟陵太守曹景宗为郢州刺史,邵陵王宝攸为荆州刺史。
(5)二月,乙丑(初一),南齐南康王萧宝融任命冠军长史王茂为江州刺史,任命竟陵太守曹景宗为郢州刺史,任命邵陵王萧宝攸为荆州刺史。
(6)壬午,东昏侯遣羽林兵击雍州,中外纂严。
(6)壬午(十八日),南齐东昏侯派遣羽林兵袭击雍州,宣布朝廷内外实行戒严。
(7甲申,萧衍至竟陵,命王茂、曹景宗为前军,以中兵参军张法安守竟陵城。茂等至汉口,诸将议欲并兵围郢,分兵袭西阳、武昌。衍曰:“汉口不阔一里,箭道交至,房僧寄以重兵固守,与郢城为掎角;若悉众前进,僧寄必绝我军后,悔无所及。不若遣王、曹诸军济江,与荆州军合,以逼郢城;吾自围鲁山以通沔、汉,使郧城、竟陵之粟方舟而下,江陵、湘中之兵相继而至,兵多食足,何忧两城之不拔!天下之事,可以卧取之耳。”乃使茂等帅众济江,顿九里。张冲遣中兵参军陈光静开门迎战,茂等击破之,光静死,冲婴城自守崐。景宗遂据石桥浦,连军相续,下至加湖。
(7)甲申(二十日),萧衍到达竟陵,命令王茂、曹景宗担任前军,又命令中兵参军张法安防守竟陵城。王茂等人到达汉口,众将领计议要合并兵力围攻郢,以及兵分两路袭击西阳和武昌。萧衍不同意这一方案,他说:“汉口河道宽不到一里,我们在河中间,敌人在两岸射箭,箭雨交织,如何得了?再说房僧寄以重兵把守汉口,与郢城成犄角之势,我们如果出动全部兵力前去,房僧寄必定要派兵去断绝我军的后路,如此一来后悔也来不及了。所以,不如派王茂、曹景宗的军队渡过长江,与荆州方面的兵力合作,逼攻郢城,我则亲自围攻鲁山,以便打通沔、汉水道,使郧城、竟陵的粮食能用舟船运下来,江陵和湘中的军队相继到来之后,兵多粮足,何愁攻不下这两座城池呢?夺取天下,无须力战,简直可以卧而取之。”于是,萧衍就指使王茂等人率兵渡过长江,驻扎在九里。张冲派遣中兵参军陈光静出城迎战,王茂等率部痛击,破敌获胜,陈光静战死,张冲只好据城自守,不敢出战。于是,曹景宗便占据石桥浦,摆开战线,一直下至加湖。
荆州遣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世兴、田安之将数千人会雍州兵于夏首。衍筑汉口城以守鲁山,命水军主义阳张惠绍等游遏江中,绝郢、鲁二城信使。杨公则举湘州之众会于夏口。萧颖胄命荆州诸军皆受公则节度,虽萧颖达亦隶焉。
荆州方面派遣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世兴、田安之率领数千人在夏首与雍州方面的兵力会合。萧衍筑建汉口城以便守护鲁山,并且命令水军主、义阳人张惠绍等人在长江中游动阻截,以便断绝郢城和鲁山之间的信使往来。杨公则率领湘州兵力与其他军在夏口会合。萧颖胄命令荆州方面的各部兵力全都接受杨公则的指挥调遣,即使是萧颖达也同样成为他的部下。
府朝议欲遣人行湘州事而难其人,西中郎中兵参军刘坦谓众曰:“湘土人情,易扰难信,用武士则侵渔百姓,用文士则威略不振;必欲镇静一州,军民足食,无逾老夫。”乃以坦为辅国长史、长沙太守,行湘州事。坦尝在湘州,多旧恩,迎者属路。下车,选堪事吏分诣十郡,发*租米三十余万斛以助荆、雍之军,由是资粮不乏。
南康王萧宝融的相国府商议要派遣人去执管湘州,但是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西中郎中兵参军刘坦对众人说:“湘州的风土人情不同一般,那里的人容易*,难以取信,如果派一个武将去则会侵扰、鱼肉百姓,而派文官去则威略不够,不容易镇得住。所以,要想使湘州平定安稳,军民丰衣足食,无论派谁去也没有派老夫我去合适。”于是,就任命刘坦为辅国长史、长沙太守,主管湘州事务。刘坦曾经在湘州住过,当地有许多得过他好处的老熟人,所以迎接他到来的人挤满了道路。刘坦到任之后,选派能干的吏员分赴十郡,发动民众运送租米三十多万斛,以便资助荆州和雍州的军队,由此粮食物资再也不缺乏了。
三月,萧衍使邓元起进据南堂西渚,田安之顿城北,王世兴顿曲水故城。丁酉,张冲病卒,骁骑将军薛元嗣与冲子孜及征虏长史江夏内史程茂共守郢城。
三月,萧衍派邓元起前去占据南堂西边的长江岸,田安之驻扎在城北,王世兴驻扎在曲水旧城。丁酉(初三),张冲病逝,骁骑将军薛元嗣与张冲的儿子张孜,以及征虏长史、江夏内史程茂共同守护郢城。
乙巳,南康王即皇帝位于江陵,改元,大赦,立宗庙、南北郊,州府城门悉依建康宫,置尚书五省,以南郡太守为尹,以萧颖胄为尚书令,萧衍为左仆射,晋安王宝义为司空,庐陵王宝源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建安王宝寅为徐州刺史,散骑常侍夏侯详为中领军,冠军将军萧伟为雍州刺史。丙午,诏封庶人宝卷为涪陵王,乙酉,以尚书令萧颖胄行荆州刺史,加萧衍征东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假黄钺。时衍次杨口,和帝遣御史中丞宗劳军。宁朔将军新野庾域讽曰:“黄钺未加,非所以总帅侯伯。”返西台,遂有是命。薛元嗣遣军主沈难当帅轻舸数千乱流来战,张惠绍等击擒之。
乙巳(十一日),南康王在江陵称帝即位,改换年号为中兴,大赦天下,并且建立宗庙、南北郊祭祀天地场所,州府城门则全部依照建康宫的规模而改建,设置了尚书五省,任命南郡太守为尹,萧颖胄为尚书令,萧衍为左仆射,晋安王萧宝义为司空,庐陵王萧宝源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建安王萧宝崐寅为徐州刺史,散骑常侍夏侯详为中领军,冠军将军萧伟为雍州刺史。丙午(十二日),萧宝融发出诏书,宣布萧宝卷已经成为庶人,并封他为涪陵王。乙酉(疑误),萧宝融命令尚书令萧颖胄兼荆州刺史,又加封萧衍征东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并且授予他皇帝所用的黄钺。当时,萧衍正在杨口,和帝萧宝融派遣御史中丞宗去犒劳军队,宁朔将军、新野人庾域婉言对宗说:“皇上还没有授予萧衍黄钺,这样无法统率各路军队。”宗返回江陵把这一情况告诉了和帝,于是就有了上述对萧衍的任命和授予黄钺一事。薛云嗣派遣军主沈难当率领轻舟数千艘穿越急流,前来交战,张惠绍等人迎战进击,擒获了沈难当。
癸丑,东昏侯以豫州刺史陈伯之为江州刺史、假节、都督前锋诸军事,西击荆、雍。
癸丑(十九日),东昏侯委任豫州刺史陈伯之为江州刺史、假节、都督前锋诸军事,命令他西击荆、雍二州。
夏,四月,萧衍出沔,命王茂、萧颖达等进军逼郢城;薛元嗣不敢出。诸将欲攻之,衍不许。
夏季,四月,萧衍率部出沔,命令王茂、萧颖达等部十九日进军逼近郢城,薛元嗣据守城内,不敢出战,众将领准备攻城,萧衍不允许。
(8)南齐巴西太守鲁休烈、巴东太守萧惠训不听从萧颖胄的命令,萧惠训还派遣自己的儿子萧带兵去袭击萧颖胄,萧颖胄派汶阳太守刘孝庆驻扎峡口,同巴东太守任漾之等人一起抵挡萧。
(8)东昏侯遣军主吴子阳、陈虎牙等十三军救郢州,进屯巴口。虎牙,伯之之子也。
(9)东昏侯派遣军主吴子阳、陈虎牙等十三军去援救郢城,这些军队进驻了巴口。陈虎牙是陈伯之的儿子。
六月,西台遣卫尉席阐文劳萧衍军,赍萧颖胄等议谓衍曰:“今顿兵两岸,不并军围郢,定西阳、武昌,取江州,此机已失;莫若请救于魏,与北连和,犹为上策。”衍曰:“汉口路通荆、雍,控引秦、梁,粮运资储,仰此气息;所以兵压汉口,连结数州。今若并军围郢,又分兵前进,鲁山必沮沔路,扼吾咽喉;若粮运不通,自然离散,何谓持久?邓元起近欲以三千兵往取寻阳,彼若欢然知机,一说士足矣;脱距王师,固非三千兵所能下也。进退无据,未见其可。西阳、武昌,取之即得;然既得之,即应镇守。欲守两城,不减万人,粮储称是,卒无所出。脱东军有上者,以万人攻两城,两城势不得相救,若我分军应援,则首尾俱弱;如其不遣,孤城必陷,一城既没,诸城相次土崩,天下大事去矣。若郢州既拔,席卷沿流,西阳、武昌自然风靡。何遽分兵散众,自贻忧患乎!且丈夫举事欲清天步,况拥数州之兵以诛群小,悬河注火,奚有不灭!岂容北面请救戎狄,以示弱于天下!彼未必能信,徒取丑崐声,此乃下计,何谓上策!卿为我辈白镇军:前途攻取,但以见付,事在目中,无患不捷,但借镇军靖镇之耳。”
六月,江陵方面派遣卫尉席阐文去犒劳萧衍的军队,并且把萧颖胄等人的意见转达于萧衍:“如今您把兵力停在汉口两岸,而不合并诸军围攻郢城,平定西阳、武昌,夺取江州。这一机会已经失去了,所以不如求救于北魏,与他们联合起来,尚且不失为上策。”萧衍回答道:“汉口路通荆州、雍州,控制秦州、梁州,一切粮草物资的运输,全凭这里通过,所以我才决定兵压汉口,连结数州。现在如果合并各路军马围攻郢城,并且分兵前进,那么鲁山敌军必定要阻断沔水水路,这等于是扼住了我们的咽喉。如果水路被断,那么粮草就难以运到,军队缺粮,自然会发生逃亡离散,这样的话,又如何能持久得了呢?邓元起近来想带三千兵力去攻取寻阳,寻阳那边如果能知道事态之发展,派一个说客去就够了;如果要抗拒我们的军队,那可远非三千兵就可以攻取得下来的,而到时必然会进退无所依据,所以不见得可行。西阳和武昌,如果要占取,很快就可以攻下来的。然而,既然攻下来了,就应当驻兵镇守。但是,要想守住这两座城市,少于一万人是不行的,这就必须要有相应的粮食物资供应,但是仓促之下难以筹措到的。如果东边军队前来,以一万人攻打这两座城,而两城之间势必不能互相援救,如果我分派军队去援救,则首尾兵力俱将削弱;如果不派遣的话,则孤城必然陷入敌手,只要一座城丢失了,其它城也会相继土崩瓦解,如此则大势已去,谋求天下之大业也就宣告失败了。如果在攻下郢州之后,沿江席卷而进,则西阳和武昌自然望风而披靡。所以,又何需眼下分兵散众去攻打,以致自己给自己造成忧患呢?而且,大丈夫举事是为了清理出通向朝廷之路,何况我们拥有数州的兵力来诛斩一帮小人,好比是悬河注火,哪里有不能熄灭的道理呢?所以,岂能求救于北方的戎狄,以致示弱于天下呢?他们也未必可以信任,求救于他们,我们只能是白白地落下千丑坏的名声,这实在是下策,怎么能说是上策呢?请您替我们转告镇军将军萧颖胄:下一步的攻取之事,只管交给我负责好了,事情明摆在那里,我完全清楚该如何行动,不要担心不能取胜,只是要借镇军将军之威名来镇定军心罢了。”
吴子阳等进军武口。衍命军主梁天惠等屯渔湖城,唐期等屯白阳垒,夹岸待之。子阳进军加湖。去郢三十里,傍山带水,筑垒自固。子阳举烽,城内举火应之;而内外各自保,不能相救。会房僧寄病卒,众复推助防张乐祖代守鲁山。
吴子阳等人进军武口,萧衍命令军主梁天惠等人驻兵渔湖城,又命令唐期等人驻兵白阳垒,在两岸严阵以待,准备夹击。吴子阳把军队开进加湖,他在离郢城三十里远近,选择地理形势依山傍水之处修筑战垒,自我固守。吴子阳点燃烽火,郢城之内也点火相应,但是城内与城外只愿各自保命,不能互相援救。正在这时,房僧寄病死,众人又推选原来协助房僧寄守城的孙乐祖代替他防守鲁山。
(10)萧颖胄之初起也,弟颖孚自建康出亡,庐陵民灵为之聚兵,得二千人,袭庐陵,克之,内史谢奔豫章。颖胄遣宁朔将军范僧简自湘州赴之,僧简拔安成,颖胄以僧简为安成太守,以颖孚为庐陵内史。东昏侯遣军主刘希祖将三千人击之,南康太守王丹以郡应希祖。颖孚败,奔长沙,寻病卒;谢复还郡。希祖攻拔安成,杀范僧简,东昏侯以希祖为安成内史。灵复合余众攻射,败走。
(10)萧颖胄刚开始起兵之时,他的弟弟萧颖孚从建康逃出,庐陵百姓灵为他召集兵员,得到两千人,去袭击庐陵,攻下了庐陵,内史谢跑到了豫章。萧颖胄派遣宁朔将军范僧简从湘州赶赴豫章,范僧简攻下了安成,萧颖胄任命范僧简为安成太守,任命萧颖孚为庐陵内史。东昏侯派遣军主刘希祖率领三千人攻击萧颖孚,南康太守王丹率郡兵响应刘希祖。萧颖孚战败,跑到长沙,很快就病死了,谢又回到了郡中。刘希祖又去攻打安成,杀了范僧简,东昏侯任命刘希祖为安成内史。灵重新集合剩余的人马攻打谢,谢败逃而去。
(11)东昏侯作芳乐苑,山石皆涂以五采。望民家有好树、美竹,则毁墙撤屋而徙之;时方盛暑,随即枯萎,朝暮相继。又于苑中立市,使宫人、宦者共为裨贩,以潘贵妃为市令,东昏侯自为市录事,小有得失,妃则予杖;乃敕虎贲不得进大荆、实中荻。又开渠立埭,身自引船,或坐而屠肉。又好巫觋,左右朱光尚诈云见鬼。东昏入乐游苑,人马忽惊,以问光尚,对曰:“见先帝大娻粒?恍硎?觥!倍?璐笈??蔚队牍馍醒爸?
(11)东昏侯修建了芳乐苑,山石全部涂上五彩之色。他看见民众家有好树和美竹,就命人毁掉人家的院墙,拆掉房屋,把这树和竹子移走,重新栽在芳乐苑中。当时正值盛暑,栽上不久就枯萎了,于是另换,所以移栽树、竹的人就从早到晚忙个不停。东昏侯又在芳乐苑中建立了一个集市,让宫人、宦官们充当小贩,让潘贵妃做市令,他自己则自任集市的录事,如果谁稍有过失,潘贵妃就把其交给卫士杖责。于是,东昏侯命令虎贲们打时不得使用杖和实芯的荻杆。东昏侯又命令人挖渠筑坝,自己亲自驾船,或者坐下作屠夫卖肉。东昏侯又喜好巫师,他的身边人朱光尚诈称说自己能看见鬼。一次,东昏侯进入东游苑,人马突然受惊,就问朱光尚是怎么回事,朱光尚回答说:“前次我曾看见先帝非常生气,不许圣上频繁出游。”东昏侯听了勃然大怒,拔出刀子,同朱光尚一起寻找明帝的鬼魂。找了半天没有找着,东昏侯又用菰草扎成明帝的形状,然后用刀斩下草人的脑袋,把它悬挂在东游苑的门上。
崔慧景之败也,巴陵王昭胄,永新侯昭颖出投台军,各以王侯还第,心不自安。竟陵王子良故防桑偃为梅虫儿军副,与前巴西太守萧寅谋立昭胄,昭胄许事克用寅为尚书左仆射、护军。时军主胡松将兵屯新亭,寅遣人说之曰:“须昏人出,寅等将兵奉昭胄入台,闭城号令。昏人必还就将军,但闭垒不应,则三公不足得也。”松许诺。会东昏新作芳乐苑,经月不出游。偃等议募健儿百余人,从万春门入,突取之,昭胄以为不可。偃同党王山沙虑事久无成,以事告御刀徐僧重。寅遣人杀山沙于路,吏于麝中得其事。昭胄兄弟与偃等皆伏诛。
崔慧景失败之后,巴陵王萧昭胄、永新侯萧昭颖投降了朝廷军队,后来各自以王侯身份回到府第,然而心中到底不能安然。竟陵王萧子良过去的防桑偃现在是梅虫儿的军副,他与从前的巴西太守萧寅合谋,要立萧昭胄为帝,萧昭胄许诺事成之后让萧寅做尚书左仆射和护军。这时,军主胡松率兵屯驻在新亭,萧寅派人去游说他:“等待这个昏君出外的机会,萧寅等人带兵奉送萧昭胄进入宫中,然后关闭城门,发号施令,宣布登基。如此一来,昏君必然来投奔将军,您只管关闭寨垒不理他。只要您按此办理,那么到时位到三公是不在话下的。”胡松答应了。恰在这时,东昏侯刚建成芳乐苑,整日在苑中玩嬉,好几个月不出外游赏。桑偃等人就在一起商议,准备招募壮士一百多人,让他们从万春门进去,突然地去把东昏侯收拾掉,萧昭胄认为这样不可行。桑偃的同党王山沙考虑事情拖的太久了不会成功,就去把这件事报告了御刀徐僧重。萧寅派人在路上刺杀了王山沙,但是官吏在王山沙的香袋中发现了写有萧照胄等人秘密计划的纸条,萧昭胄兄弟以及桑偃等人都伏法被诛。
雍州刺史张欣泰与弟前始安内史欣时,密谋结胡松及前南谯太守王灵秀、直将军鸿选等诛诸嬖幸,废东昏。东昏遣中书舍人冯元嗣监军救郢;秋,七月,甲午,茹法珍、梅虫儿及太子右率李居士、制局监杨明泰送之中兴堂,欣泰等使人怀刀于座斫元嗣,头坠果中,又斫明泰,破其腹;虫儿伤数疮,手指皆堕;居士、法珍等散走还台。灵秀诣石头迎建康王宝寅,帅城中将吏见力,去车轮,载宝寅,文武数百唱警跸,向台城,百姓数千人皆空手随之。欣泰闻事作,驰马入宫,翼法珍等在外,东昏尽以城中处分见委,表里相应。既而法珍得返,处分闭门上仗,不配欣泰兵,鸿选在殿内亦不敢发。宝寅至杜姥宅,日已暝,城门闭。城上人射外人,外人弃宝寅溃去。宝寅亦逃,三日,乃戎服诣草市尉,尉驰以启东昏。东昏召宝寅入宫问之,宝寅涕泣称:“尔日不知何人逼使上车,仍将去,制不*。”东昏笑,复其爵位。张欣泰等事觉,与胡松皆伏诛。
雍州刺史张欣泰同其弟前始安内史张欣时密谋策划,想勾结胡松以及从前的南谯太守王灵秀、直将军鸿选等人诛杀东昏侯身边的宠幸之徒,并且废去东昏侯。东昏侯派遣中书舍人冯元嗣监督军队去援救郢城。秋季,七月甲午(初二),茹法珍、梅虫儿以及太子右率李居士、制局监杨明泰在中兴堂为冯元嗣送行,张欣泰等派人怀中藏刀在座席上砍杀了冯元嗣,冯元嗣的脑袋坠落在装水果的盘子中,接着又砍向杨明泰,剖破了他的腹部,梅虫儿几处中伤,手指头全被砍掉,李居士、茹法珍等人则往宫中逃去。王灵秀去石头迎接建安王萧宝寅,他率领着城中的将吏们,以便展示兵力,又把车子去掉车轮,让萧宝寅崐坐在上面,命人抬着前行,文武官员数百名在前头喝唱开道,浩浩荡荡地向朝廷走去,数千名老百姓全都空着双手跟随在后面。张欣泰闻知已经开始行动了,急忙骑马入宫,希望乘茹法珍等人在外面之机,东昏侯能把城中布置防御的事情完全委托给他自己,以便里外相应。但是,不久茹法珍就从中兴堂逃回来了,他命令人关闭城门,配兵守护,但是没有发给张欣泰武器,鸿选在殿内也不敢行动。萧宝寅到达杜姥宅之时,天已经黑了,城门也已经关闭了。城门的守兵发箭射外面的人,这伙人就把萧宝寅扔下溃逃而去。萧宝寅也逃走了,三天之后,方才穿着武服来到草市尉司自首,草市尉驰马去报告东昏侯,东昏侯召萧宝寅进宫讯问他,萧宝寅痛哭流涕地说:“那天不知道什么人逼使我上车,就把我弄去了,实在是身不由己。”东昏侯听得笑了,没有为难萧宝寅,恢复了他的爵位。张欣泰等人在事情败露之后,同胡松一起伏法被诛。
(12)萧衍使征虏将军王茂、军主曹仲宗等乘水涨以舟师袭加湖,鼓噪攻之。丁酉,加湖溃,吴子阳等走免,将士杀溺者万计,俘其余众而还。于是郢、鲁二城相视夺气。(16)萧衍命令征虏将军王茂、军主曹仲宗等人乘水涨而以水军去袭击加湖,击鼓呼叫进攻。丁酉(初五),加湖方面溃败,吴子阳等人逃走免死,将士被杀或被淹死的以万计数,王茂、曹仲宗的水军俘虏了吴子阳的残余兵将,凯旋而归。加湖失守之后,郢城和鲁山的守军顿时士气大泄。
4、纪年
永元元年二年三年
公元499年500年501年
干支戊寅庚辰辛巳
5、逝世
永元二年(500年)——祖冲之,著名数学家、天文学家。
6、同期存在的其他政权年号
太和(477年正月-499年十二月):北魏孝文帝元宏年号
景明(500年正月-504年正月):北魏宣武帝元恪年号
建义(500年二月—三月):雍道晞的年号
太安(492年-505年):柔然政权候其伏代库者可汗郁久闾那盖年号